民生观察 远离“二手烟”的法与情

兰州一高校志愿者们宣传解说吸烟的危害。本报首席记者 裴强 摄

历时3年征求意见，经过不断修订完善，7月26日闭幕的省十二届人大常委会第四次会议批准的《兰州市公共场所控制吸烟条例》（下称《条例》）将于2014年1月1日正式实施。兰州由此成为全国第五个以正式法律形式确认公共场所禁烟的城市。

兰州市烟草流行和二手烟危害暴露水平面临严峻现实，兰州疾控部门提供的数据显示：兰州市吸烟率为31.9%，男性57.3%，女性3.0%；二手烟暴露率平均88.5%，男性93.7%，女性83.3%。

毋庸置疑，“吸烟有害健康”已经成为社会普遍共识，但是有效实现控烟的道路依然荆棘密布。

控烟形势严峻

这是一处面积数百平方米的开放式办公区域，男男女女数十人集中在这里工作，无论严寒酷暑，工作场所四周密闭，只有空调在不知疲倦地运转。每天早上胡凯茜走进办公区的玻璃门，都会下意识地嗅嗅气味，“烟草味这个时候反而更加浓烈”，她用手在鼻子前扇扇，快步走到自己临窗的座位边，打开窗子透气，等大部分同事上班了，她必须要关上窗户，“开着窗户吹空调，很多同事有意见。”难闻的烟草味让胡凯茜（化名）几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刚来这里工作的时候，胡凯茜曾经友好地请求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位男同事不要在上班期间抽烟，令胡凯茜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告诉她，“不抽烟，就没法集中精力工作。”胡凯茜只好从花市上买回了芦荟、常春藤等绿植摆放在自己周围，希望以此降低“二手烟”对她的伤害。日复一日，胡凯茜望着周围缕缕青烟升腾，她愈来愈觉得摆放绿植这种方式最多近乎自我安慰。

胡凯茜发现生活中几乎每个角落都充斥着难闻的烟草味，“去餐馆吃饭，大厅有人抽烟，即使订了包间，也总会有几个朋友或者同事要抽烟。”胡凯茜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有点“二”，每次遇到朋友或者同事抽烟，还会当面制止，现在胡凯茜不这么做了，她说不但有男同事觉得她矫情，甚至一些女同事也这么认为。胡凯茜可不愿意因此开罪于同事。

兰州一所大学研究生会生活部在2012年5月中旬采用随机调查的方式对在校研究生吸烟情况作了了解，有效调查问卷显示：有约1/5的男同学每天都会吸烟，而女同学的这个比例占到了2%。此次问卷调查发起人之一的蔺宗宗提供的结论说：“有将近一半的男同学对是否吸烟持无所谓的态度。”这让蔺宗宗和他的团队成员感到很是担忧。

“烟草使用是人类健康所面临的最大危害。”这句耳熟能详的警示语并不会因为胡凯茜的对周围烟民的迁就而有任何地改善。

2012年3月至5月，中国疾控中心在兰州进行了烟草流行中期评估，结果显示：兰州市吸烟率为31.9%，男性57.3%，女性3.0%；二手烟暴露率平均88.5%，男性93.7%，女性83.3%。“兰州市烟草流行和二手烟危害暴露水平形势严峻。”兰州市疾控中心“无烟环境促进项目”技术负责人万丽萍8月19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胡凯茜记得有媒体报道称，卫生部从2011年1月起，中国内地将在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场所、公共交通工具和其他可能的室外工作场所“禁止吸烟”。消息一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随后，即有卫生部官员出面澄清，“明年公共场所全面禁烟”的新闻报道属于媒体的误读。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要求，我们应该达到上述标准，而不是“必须”。

在地方立法方面，兰州市人大常委会法工委主任张福寿介绍，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全国有立法权的省会城市较大市均以政府规章的形式施行了公共场所禁烟的规定，兰州市也在1996年发布实施了《兰州市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实施办法》，但是全国地方立法在符合国际公约要求、行政社会监管效果、实际执行情况等方面都存在较大差距和不足。自2008年开始，北京、上海、杭州和广州等城市相继实施了公共场所禁烟法规，为兰州市制定《条例》提供了经验。

2009年，兰州市被确定为中国“无烟环境促进项目”城市之一，2010年1月，市政府签署了项目承诺书，按照《公约》有关规定，修改当地公共场所和工作场所禁止吸烟的政策法规，在立法层次、禁烟场所覆盖范围、执法机制以及受罚等关键条款上有所突破。

兰州市法定的禁止吸烟场所和限制吸烟场所

禁止吸烟场所

各级各类医疗卫生机构、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福利院、养老院、疗养院的室内区域；托幼机构、中小学、中专、少年宫等供未成年人教育或者活动的室内外区域；金融、邮政、通讯企业的室内场所和书店、商场、超市的室内区域；影剧院、音乐厅、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院）、美术馆、陈列馆、展览馆、科技馆、网吧和老年文娱活动场所的室内区域；各类体育场馆、运动健身场所的室内区域及室外的观众座席、比赛赛场区域；客运公共汽车、长途汽车、电瓶车、出租汽车、轨道交通车辆、船舶、火车及其等候和售票的室内区域；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的室内区域；法律法规规章规定的其他禁止的吸烟场所。

限制吸烟场所

各类餐厅、酒吧、咖啡厅等餐饮服务场所的室内区域；各类宾馆、酒店、旅馆、度假村等提供住宿休息服务场所的室内区域；歌舞厅、洗浴场所、棋牌娱乐等公众休闲娱乐场所的室内区域；机场的室内区域。

“禁”与“限”的博弈

《条例》将控制吸烟场所分为禁止吸烟场所和限制吸烟场所。禁止吸烟场所实行全面禁烟，不允许设置吸烟室或划定吸烟区。

禁止的吸烟场所，“要绝对禁止吸烟，这里主要是公众聚集场所，避免二手烟对公众危害有重要作用。”张福寿说。

限制吸烟场所可以设置固定的吸烟室或者划定固定的吸烟区，场所内其他区域禁止吸烟。

“兰州市之所以目前分类实施‘禁\’与‘限\’的差别对待，没有搞一刀切，还是考虑到了现实生活中禁烟的困难和问题。”张福寿说，“立法时设置了这样的过渡期，这些限制吸烟的场所最终还是要达到禁止吸烟的目标。”

至于这个过渡期到底有多长？张福寿说立法机构将这个权利让渡给了兰州市政府。据他本人的意见，则给出了耐人寻味的一个答案：“应该是人们对于禁止吸烟有了自觉性以后。”

8月17日和18日恰逢周末，记者走访了一些限制吸烟的场所。在甘南路一家中档餐厅，中午就餐时间，不管是大厅里的散座还是雅座，但凡有男性客人在坐，几乎没有不吸烟的。记者注意到，两个相邻座位上，一位年轻的妈妈不停地用一张报纸扇着隔壁桌子上飘过来的青烟，以免呛着自己的孩子，但是吞云吐雾的吸烟男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给周遭的客人带来了危害。

在这家饭馆的每张餐桌上都放着一个烟灰缸，环顾店里也没有看到任何禁止吸烟或者张贴吸烟有害的警示语。一位服务员私下告诉记者，“餐厅以前曾经撤掉了桌子上的烟灰缸，但是经常会有客人要，最后为了省事，就又摆上去了。”

而在酒吧，简直可以用云山雾罩来形容这里的情形。17日晚间，在麦积山一家酒吧，这里不但没有禁止吸烟的宣传警示，反而出售香烟，有的还提供一种多人合吸，类似水烟的装置。据酒吧老板介绍，这种吸烟方式很受年轻人的喜爱，不少人都是专门来这里吸烟。

采访中，不少餐饮酒吧老板都对限制餐馆和酒吧吸烟表示不可理解、无法接受。“客人喝酒谈事，都要抽烟，你设定一个专门区域，这事还怎么谈？”这位餐饮业老板说，“好多人平时可能不抽烟，但是到了喝酒的时候，都喜欢点上一支。”

兰州市疾控中心“无烟环境促进项目”技术负责人万丽萍也坦言：“餐饮酒吧和旅社这些场所正是目前吸烟泛滥的地方，控烟任重道远。”

控烟的核心是“二手烟”

二手烟草烟雾对健康的危害最早于1986年，由美国卫生官员首先提出。经过20多年的努力，上万项科学研究共同证实，可引发儿童哮喘、婴儿猝死综合征、气管炎、肺炎、中耳炎等疾病，儿童更容易受到二手烟的伤害。

“‘二手烟\’的危害性在于只要吸入二手烟就是有害的，没有安全暴露水平一说，吸入即有害。”万丽萍强调说，“控制‘二手烟\’是《条例》的核心，是整个控烟的核心内容和目标所在。”

万丽萍介绍，“公共场所无烟立法是一个倡导性的立法。首先，我们需要强调是，室内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立法不是要求全面禁止吸烟，而是鉴定吸烟场所的范围。因为，吸烟作为一项个人的自由选择应该得到尊重和保障，这也决定了法律限制吸烟虽然正当而且必要，但是也必须适当、合理，并不是不加区别、不分场合地将吸烟行为予以限制。因此，科学、合理、可执行的控烟立法是只有在有限的公共区域全面禁止吸烟。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条例》的宗旨是最大限度地降低公众不受二手烟的危害，切实保护非吸烟者的健康权益。”

《条例》的颁行，其根本目的在于保护公众在公共场所免受二手烟的危害。万丽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求法律能够鉴定公众行为在什么样的场合可以做，在什么样的场合不可以做。过去我们面对吸烟者只能忍着，现在有了法律作保障，有了这样一个清晰的鉴定，公众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吸烟者说‘不\’。”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有多少人面对吸烟者提出过抗议？万丽萍说：“更多人对于吸烟的行为是漠视的，主要是因为他们对‘二手烟\’危害性了解不足。现在《条例》就是鼓励大家对这样的行为也要勇于说‘不\’。”

禁烟经年，据万丽萍观察，目前的调查显示兰州市在部分公共领域，像影剧院、音乐厅、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院）、美术馆、陈列馆、展览馆、科技馆等地方，人们自觉遵守不吸烟的准则，而在旅馆、出租车等这些地方则是二手烟的重灾区。万丽萍长期从事控烟工作，她注意到，现在兰州地区吸烟人群出现了低龄化的倾向，“中年人意识到了吸烟的危害，四十多岁的人在戒烟，而一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则在大量吸烟。”

■本报记者 邱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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