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我们俩共同养成了夜读的习惯,每天晚上闭灯之前,两人总要各自捧一本书,靠在床头上默默地读一会儿,不看书似乎睡眠不踏实,甚至连个好梦都没有。有时从甜蜜的梦中醒来,睡前看过的书还枕在头下,默诵“,千里怀人月在峰”的诗句,不禁哑然失笑。
我俩夜读是从“文革”时读“禁书”开始的。四十多年前我们成家不久,就被调到一家正在筹建中的“三线”工厂,临时借住在建筑单位“干打垒”的平房里,邻居姓孙,是建筑单位赶马车的驭手。有天晚上,老孙敲开我们家的门,搬进一只沉甸甸的麻袋,放到地上后对我们说:“白天在路上捡的,里面装的全是书,你们看看有用吗。”打开麻袋看见满满登登一麻袋的书,我们惊喜交集,要不是掉到路上让老孙捡到,说不定已经化成了灰烬。给了老孙一双翻毛皮鞋作为酬谢,麻袋里书我们全留下了。
麻袋里的书在当时是被当作糟粕口诛笔伐的“禁书”,可我们仍无法抵挡诱惑,在建筑工地找了只包装材料用过的木箱,将书装进木箱里藏到床下,怕被人发现白天不敢读,等到晚上各家关门闭户后,从床下拿出那幸免于炉火之灾的《四书五经》、《红楼梦》、《红与黑》、《巴黎圣母院》……陋室里孤灯下,我们手捧逃过灭顶之灾的“禁书”,潜心读那些撞击心灵的文字,和那些看不见的心灵做无声地交谈,不知不觉中和书中的人物、思想、情感凝成为一体,谁能说夜读“禁书”带给我们的不是舒适、温馨和愉悦呢?在那段不少人高喊读书无用的日子里,我们没有虚度年华,以后在文学创作上有所收获,无疑多半是受益于夜读那一麻袋的“禁书”。
有言道积习难改。“文革”时夜读“禁书”养成的习惯,在以后几十年的岁月里,我们一直坚持不懈,就是在退休赋闲也很少有过间断。
夜读最刻苦也最有收获的是读电视大学的那三年。在“三线”工厂干了十年,我们两人同时调入一家刚建成投产的国营大企业,分别在政工部门和教育部门任职,深感知识浅薄工作力不从心,便报考上了甘肃广播电视大学,专攻汉语言文学专业。我们读的不是全脱产班,每天除了听一两节远程讲授课外,其他学业都要放在业余时间去完成。作为部门负责人,毋庸置疑上班时工作任务满负荷,白天无暇学习电大课程,所有学业只有等下班后晚上在家完成。几乎没有一个晚上我们没有夜读,就连外出出差或开会住在宾馆里,晚上别人去观看文艺演出或参加其它活动,我们仍会留在客房里苦读。三年时间,我们专心致志读完了《哲学》、《政治经济学》、《逻辑学》、《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中国古代文学》、《中国古代史》等十多门必修和选修课程,全部课程考试优良而获得大专文凭。
我们俩共同爱好文艺创作,企业管理和其他政治理论等论著少不了也要阅读,更多时间两人夜读的大都是文学作品和文艺刊物,不只读中外名著、言情、武侠和其他类的作品,也在我们的阅读之列。阅读中常常会相互谈体会、交流心得,其乐融融。有时我们两人因日常琐事怄气,不争不吵,谁也不理谁,各自捧一本书靠在床头上看,看着看着,总会有谁提出一个问题讨论,不用再说什么,两人心里的气自然就全消了。有人问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和睦相处很少有过摩擦的秘诀,我们会毫无隐讳地告诉他们,是夜读起了一定的润滑作用。
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中我们都已两鬓染霜,相继离开岗位退休了。赋闲我们没有失落感,也没有觉着寂寞,有了更充裕的时间读书和笔耕。我们仍保持着夜读的习惯,但没有什么功利目的,只是兴趣所致。家里数千册藏书,不少书诸如《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元曲……买回家上到书架上就很少翻阅过,退休后一本本品读,也算当初钱没有白花。大多时间我们读的是闲书,唐宋以来的传奇、笔记,明清以至现代的小品、笔记以及周易八卦、奇门遁甲等等,晚上睡前从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靠在床头上随心所欲阅读,不仅仅有趣,常常还会起到催眠作用,每每读得心满意足,抛书于枕侧闭灯便睡,整夜连做好梦。这也算是我们赋闲后无失眠之忧的秘诀吧。
孟德斯鸠有言:“喜欢读书,就等于把生命中寂寞的时间变成巨大享乐的辰光。”对我俩来说确乎是如此,但几十年我俩在夜读中获得的,远远不只是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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