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春绿陇原的观众照片

舞台艺术照片大多见到的是以台上剧目演员亮丽的形象华彩吸引人们的眼球达到某种宣传效果，而这张从“朋友圈”下载的演出照片却是将镜头对准了台下观众尤为投入的群体神情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是今年2月26日省级地方戏剧院“春绿陇原”文艺展演在陇东的一个村点上演出实拍的生活场景：近处几根横搭的钢管即是这个乡村“土台子”的一角，照片的整个画面全是当地密密麻麻的观众，里三层外三层，坐的，站的，围观的，说的，笑的，鼓掌的，人人神彩奕奕，看戏十分投入，台下呼应台上，构成真实感人的农村观戏景象，虽不见舞台上的演员，但这浓厚的观众气氛告诉世人“这戏很精彩，我们都爱看！”照片上的主角是农村观众群体形象，易被有的摄影者忽视为“土得很”“没亮点”“不好特写”，因而也容易忽略这张实拍照片中所包含的更为深藏的文化意涵。

近日，笔者向甘肃省秦腔艺术剧院有限责任公司经理崔华功了解到，他们是从春节初三下乡巡回演出，到4月中旬才返回兰州的，在全省“春绿陇原”文艺展演活动中，他们这个秦腔地方戏剧院接二连三演出了16个地点，其中以红色文艺轻骑兵形式演出54场，公益演出2场，商业演出23场，共计演出79场，处处观众满场，出色地完成了今春的演出任务。他们在乡下各演出点所上演的剧目是《忠保国》《大登殿》《出棠邑》《金沙滩》《火焰驹》《窦娥冤》《三滴血》《玉堂春》《出五关》《赵氏孤儿》《周仁回府》《劈山救母》《大回荆州》《穆桂英大破洪州》本戏和《秦腔折子戏专场》《大型综艺晚会》等，所到之处，村镇基层观众都很受欢迎。

“照片上的观众很真实，很感人！我们抓住甘肃‘春绿陇原’文艺展演这个演出的大好平台，辗转奔波，巡回演戏，是各地热情的观众给了我们展示的机会和力量，也充分体现了秦腔地方戏至今依然存在的传统艺术魅力！”崔华功如是说。

其实，就这样一张农村演出的普通照片，今天给我们传递了更多的社会信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观众？为什么绝大多数依旧上演的是传统戏？从基层观众的角度来看，让今天地方戏的从业者们更进一步认知到步入新时代在甘肃戏剧大文化环境中求生存、求发展应该注意的诸多艺术创作问题。

秦腔、陇剧一直是甘肃省两大地方戏曲剧种，在城乡观众群中历来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这张照片再一次严正质疑了在我们文化生活中时隐时现的“戏曲灭亡论”，也对有意无意乜视传统戏曲的非理性做法给予校正。地方戏是一个地方人民群众长期孕育缔结的文化硕果，不是谁想取消就能取消的精神物象，因为他们总和普通的老百姓心心相印息息相关。地方戏是中国戏曲艺术的组成内容，系好几代艺人创造的艺术结晶。她在今天的传承发展就是数千年中华优秀文化及其哲学思想、审美品格与表达方式的赓续传布。时代变迁了，地方戏曲也在探索发展，观众依然充满深情地予以支持与护佑。因此戏曲从业者被感动了，从而收获到新的信心和力量。

我们的社会在变革，在日新月异飞速发展，中国戏曲艺术、地方戏曲剧种艺术焉能不变革、不突破、不新创？其中所要发展的核心问题就在“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这也正是今天从业者奋进的难点与高标所在。但任何理论与口号都无法替代戏曲从业者的创作实践活动。因此面对前进中的各样困厄，就凸显出从业者对戏曲历史文化积淀与广大城乡观众坚执而又不断变化着的审美诉求上的积极态度。上演《忠保国》《金沙滩》之类的传统本戏与创作演出一部现实题材的现代戏，都需要殚精竭虑在实际创演中悟得真谛，这不是一年两年十年可以完工的。因此，需要耐心，需要真诚，方能持之以恒，与时俱进取得转机与新创。

今天我们仍然需要深刻认识戏曲的艺术真谛，理解戏曲写意、虚拟、表演程式化和举世独一无二的戏曲美学风格，以及她时时存在着的人民性、群体性、世俗性，戏曲进校园活动和戏曲在城乡巡演，正是用活生生的剧目演出为之形成普及的势头，培养和影响着当今观众看戏的兴趣和审美惯性。在当地，地方戏艺术的历史影响远大于舶来品的话剧、歌剧、舞剧，而这些外来的舞台艺术也在民族化的探索中汲取中国戏曲艺术的营养，以赢得自己的观众量。照片上这么多的观众感悟地方戏的传统魅力，反过来又刺激、坚定着戏曲从业者的文化自信与艺术信念。只要有好作品、好演员、好的演出，啥时候都有热情观众。

今天在乡村“土台子”上演出的剧目怎么大多数还是传统戏曲呢？这个现象致令许多业界的人士和领导所思考。这种“失衡”是真实的，但要扭转。“春绿陇原”展演正在调试并予以逐步改变。在我看来，我们新创作的剧目，特别是现代戏，搬上舞台“没戏可看”，服装道具“大制作”，包袱太重，不能频频“流动”，只能在城市大舞台上演出，下不去也就失去了更多的观众群。再往深里探究，地方戏的编、导、演、音、舞各个环节的创作还是没有从根本上充分继承传统戏曲的艺术特征与发展规律;内容空洞，概念充斥，缺少“角儿”，戏味寡淡，成本高，架子大，自然就容易失去更多的市场。好在甘肃省的演艺院团坚定信念，勇于实践，抓住“展演”活动平台，都在不断寻求自身剧种发展、赢得观众的新路子。这本身就是一场好戏！

□严森林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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