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麦客

李胜灵

下乡扶贫时，见到了久违的麦镰。在农业现代化机械普及的今天，麦镰等在农耕历史中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的手工老物件，逐渐失去了其实用功能。没有经历过传统人工农耕时代的孩子们，只有在农耕文化展馆才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了解其功能。

展馆中的麦镰等农具都是硬生生、冷冰冰、没有生命的“死物件”，只有在那些让它们的存在价值得以充分展现的农人们手中，它们才是有生命的“活物”。赋予麦镰以丰盈生命活力的，自然非“麦客”莫属。

麦客是地处黄土高原的陕、甘、宁地区特有的一种职业。在工业未普及发达的时代，地处农耕文明肇始地区域的陕甘宁地区，每到夏收时节就会面临时间紧、任务重与人手不足的困境。地域气候环境导致各地麦子成熟时间的差异，便衍生了那些以收割麦子为职业换取收入的人。这些人大多体力较好、技术过硬、勤奋肯干，又因其是随着麦子成熟区流动作业，因而被称为“麦客”。

以人工劳作为主的传统农耕时代，每年“龙口夺食”的麦收关键时刻，“麦客”们便走出家门，开始了他们的“赶场”生活。“麦客”的出现有效缓解了本是丰收之年却因缺少壮劳力收割不及时而造成减产减量问题。

受地域、气候等自然条件影响，陕、甘、宁产麦区小麦成熟的次序为自东南向西北逐渐成熟。麦客群体由麦子早熟区和晚熟区农民构成。位于晚熟区的宁夏、甘肃麦客，自北而来，又由南返北，像候鸟一样迁徙游走，一路收一路走，等走到自家门前，自家的麦子也熟了，正赶上收割。另一部分是早熟区的陕西渭南地区的农民，自家麦子收割完后沿着麦子的成熟地一路向西收割。还有一些近途的短期麦客，不跨省作业，大多是在自家麦子收割前后，在临近县区就近赶场。

麦客有一个特点，就是出行成群结队，其中有兄弟同行，也有父子同行或夫妻相随的。一个由化肥袋改造的干粮袋，一把久经磨损却趁手的镰刀，一床破旧简便却能御寒的被褥，是麦客随身的必备物件。道旁檐下是他们的栖身之所，凉水干粮是他们的一日三餐。用汗水换取的微薄收入，也是贴补家用和谋生的经济来源。麦客中也有少数人借当麦客走南闯北长见识。自南向北的匆忙奔走劳作，是“麦客”生命历程的匆匆赶场和人生不易的生活写照。

随着工业文明的迅速崛起，麦客这个传统农耕时代的麦收主劳力被收割机替代而逐渐消失。偶尔在网上看到今天的人们提起镰刀的图片，但总是显得那样笨拙别扭。工业文明解放人类劳动力的同时，带走的还有更多我们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到了麦收季节，竟然有些怀念由“麦客”主宰麦收季节的时代。（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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