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半夜里突然醒来很想念一个地方、某些人、抑或不甚具体明晰风物的经历,我有过。忙忙碌碌的平凡人生就像前行列车渐渐远逝。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机缘又回到这里——德胜镇,我想,也许就如过客般尘封了那份思念。
思念中老街的模样仿佛就如昨日重现——碎石泥路、青砖瓦房、古城墙洞、青苔古井等。
那时候我大姨家就在老街,我童年的寒暑假有一部分时间是耗在这里的。老街街尾遗留的古城墙洞是我们顽童的乐土,酷暑时节,我们三五成群在城墙洞里纳凉。因年代久远,城墙上长满了藤蔓植物,墙体青砖常年不受阳光灼照,浸凉浸凉的,在墙洞里靠着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古城墙洞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穿越历史光影交错的时空,静静地端详他承纳的每一个生命。
从古城墙洞往街里走的第一口古井有上百年历史,井沿上还可以看到打水绳磨出的印迹,那是古井骄傲的符号。当年我们玩渴了也会去古井打水喝。那个年代,古井打水是一道风景,每天清晨跟傍晚是最热闹的时候,作为家庭的顶梁柱,大汉子小媳妇成了打水主力军,而年迈的老人则拿着要洗的衣物或者青菜来顺搭方便,直接用桶盆打了井水在井边洗。其间打招呼声、聊天声、打水声等,声声入耳,热闹非凡,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思念中还贯穿着情意绵绵,二姨的爱情寄托在红兰酒中。
德胜镇红兰酒属黄酒,源自明末清初,镇上家家户户有酿酒的习俗,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每年农历三月三前后,便是红兰草应季时,也就是开始酿制红兰酒的时节了。历代文人墨客对红兰酒的赞誉可谓不惜笔墨不吝美言,譬如清代广西大学者、大诗人郑献甫在品饮了德胜酒、红兰酒之后,挥笔写下“人言德胜酒,色夺洞庭绿”、“闻香十里远,开坛千人醉”的妙句。也有现代诗人写“崆峒瑰水酿红兰,醒后人间三百年。拔剑英雄叹无酒,风流得胜一帆悬”等等。当然,这悠悠红兰香、清清德胜酒也见证了我二姨的乡土恋情。
二姨十八岁来德胜镇跟大姨学做生意。十八姑娘一朵花,长得又秀气,用当地的方言说,扮相好。每天米店打烊,店门外就会陆续有小伙子来约,花样百出,殷勤有加,可二姨就是不愿应约。时间久了,追求的人慢慢散去,只有韦、兰二小伙坚持不懈。韦家小伙本地人,人也长得实在,家有大街三间门面,做日杂生意的,物质条件不错,外婆及家人觉得挺满意,而兰姓小伙则是外乡人,且事业还处在打拼阶段。韦、兰同时向二姨“进攻”,看起来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二姨没有嫌弃兰姓小伙的意思,反倒跟他聊得更多了。后来听老人谈起才知道个中原因,原来当年桃花开罢,红兰草长,在米店跟班的二姨出了道酿红兰酒的试题——分别跟二位小伙一起酿酒,从选米、浸米、煮红兰草等等程序一路协作,在酿制的过程中增进了解,最后酿制出来的酒品,兰姓小伙超过了韦姓,现在兰姓小伙已成为我的家人长辈。后来我通过“秘密渠道”获悉,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二姨中意兰姓小伙,在酿酒过程中做了手脚,故意让他得胜。但我还是为韦姓小伙抱不平,二姨你偏心啊!你怎么能用不同级别的米来要求两个小伙酿制同样级别的酒呢?
前些日子,我寻思着要去看一下老街,小雨一直下。和着雨雾,踏在水泥街路上,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竟然感慨无语,青砖瓦房所留无几。这些年政策好,大伙先后都建起了新房,唯有挨着老城墙洞这一排的余家青砖老宅还在,二十八年前我记得余慰林老伯给我讲过城墙旧洞的故事,不知道余老伯可还建在?脚步并没有停下,径直就走到了一户开着门的人家。面对突然造访的陌生人,坐在门里边的老人抬起头,放下手中剥着的花生。我真切地看到他额上深深的纹路,跟记忆中不曾抹去的笑容。是的,这位正是余老伯,已七十九岁了。他认不出我,我却记得他。一番自我介绍之后,他高兴地告诉我,来这看古城墙洞的人可多了,外地的也有。言语之中颇有些骄傲。他招呼我去看旧书院遗址,难却其情,随他慢慢穿过城墙洞往外走。天上小雨纷飞,耳边是余老伯带着乡音的介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没有清晰的老街与红兰酒的具体印象,却总在回忆里捕捉到它们的蛛丝马迹。透过茫茫烟雨,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一幕——夕阳余晖下,外婆叫着我的小名,悠长,充满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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