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在戏剧舞台上的重塑

全婕

如何用舞台艺术来讲述中国故事，是眼下不少戏剧创作者面临的难题。粤剧《刘永福·英雄梦》（以下简称《刘永福》）的作者知难而进，把民族英雄刘永福从一个“历史人物”转化成“戏剧人物”，让“刘永福”走上粤剧舞台。

由广西剧作家林超俊编剧兼任总导演的粤剧《刘永福》，选取刘永福一生最悲壮的时期——甲午战争爆发，临危受命、跨海赴台、联合台湾军民共同抗日，以粤剧艺术的表现形式，叙述刘永福在这一时期里的个人命运和抉择，从而折射国家和民族的不幸、时代的曲折，表现他所承载的民族、时代的悲苦伤痛。

这部剧讲述了广西人在甲午战争中跨海渡台、英勇抗日的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再现了刘永福慷慨赴台、舍命抗日的民族英雄形象，角度新颖独特。剧本叙述角度的独特性，不仅仅停留在写战争事件和战争场面，也不仅仅叙写民族英雄单一英勇的一面，而是塑造了立体的、鲜活的“人”的艺术形象。剧本把笔触深入到英雄的内心世界，写其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多面性、英雄的血性与悲情。剧本创作中“人”的命题得到了突显——写人，写人性，写人性在关键情境下的纠结与挣扎，彰显其中的正面价值和人性的光辉，是该剧的要旨所在。

塑造这样一个主旋律历史题材的英雄人物，很容易出现符号化和表面化、戏剧行动和事件雷同、表现手法单一、感染力不够、艺术性不高等问题。但是该剧确实让观众感受到了刘永福的内心世界和一些关乎人性的挣扎。这个英雄人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有血有肉、有着大家情怀和小家情感的真实的人。全剧叙事紧凑流畅，语言不拖泥带水，写实和写意结合相得益彰。

剧中注重了夫妻情、父女情，但是爱国情、战友情、两岸同胞情的表现上还略显单薄了些。其中第四场是整部戏的“重头戏”，还可以更着重描写刘永福内心的挣扎、来来回回的纠结，面对威逼利诱是如何抉择的复杂心情，这样或许会更全面。

《刘永福》的体裁定位是地方戏曲——粤剧。粤剧流行于两广粤语方言区，《刘永福》正是两广粤剧界联手合作的重要成果，是两广粤剧艺术家集体智慧的结晶。该剧的音乐唱腔设计、配器是广东省粤剧院的作曲戚铿，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红线女嫡传弟子欧凯明很早就参与剧本策划，并倾情演唱主题歌《中华好汉子》，大大提升了这部剧的艺术水准。通过近一年的反复打磨，最终将此戏歌定为全剧的开场曲并在剧目结束时重现，不仅是对全剧的点题，也是完成形式上的闭合作用，体现了创作者多方面的经验与才情。全曲情绪激昂饱满、振奋人心，旋律朗朗上口，歌词易于传唱。该剧为广西的粤剧创作做了新推进，粤剧可以通过其剧种固有的特性，适当而富有感染力地表现出重大的历史题材。

我们讲中国艺术或者中国戏曲，它最主要的审美，绕不开“意象”两字，就是我们要具体的“象”，这个“象”当中还要升华出一个“意”，就是超越这个具体象的主题的意愿。一个成功的舞台设计总是在具体的景物造型中包含着本质的生活意蕴和情致表现，从而达到画中有诗的境界。该剧的舞美把中国传统戏曲的舞台特性发挥出来，不搞舞台空间的堆砌，简洁而又有设计感。舞台上每一幕出现的高台、船帆、月亮、屏风等都是具体的感性的形象，在欣赏者的意识中激起层层联想，从而产生丰富的思想感情和情景交融的美学感受。

历史英雄人物如何在戏剧舞台上闪光，古今中外的戏剧都有成功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刘永福》的新突破，首先是增强了剧本的文学性，即呼唤戏剧作品中的文学精神，剧本创作要回归文学。其次，强化了舞台的艺术性，提升粤剧艺术品质。这里所说的艺术性，已经不局限于表演，还包含戏剧这门综合艺术所涉及的整体艺术性，这都是利用戏剧舞台这一载体来表现和重塑刘永福这个历史英雄人物的例证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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