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板栗的 那些味道

□蒋杏明

许多年前，柳侯公园离家很近，夜深人静时，能清晰地听闻老虎那悠长的啸声；学校也近，位于公园路一带。那时候，每天进出公园，如同出家门逛五角星一般便利。公园进门便是两排粗大的桂花树。桂花树木的左侧，有无患子（洗手果）可捡拾回家洗手，会搓出细小的泡沫。还有朴树、九层皮（苹婆）等。

柳侯公园那些高大挺立的大树中，九层皮是最招人喜爱的。每当初夏之时，满树的绿叶浮动中，一穗穗白色的碎花儿聚集于其间，远远望去，竟是花儿多过了绿叶。近前，这白花竟是镂空状的，似一个个小小的蕾丝灯笼，开久了，便随风而坠，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地面，构成了别致的花毯，让人不忍踏入。

花儿掉后不久，这树上便结出了一个个碧绿豆荚样的果实。母亲说，这种果实叫做“九层皮果”，煮熟后就像板栗一样又粉又甜。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板栗可是奢侈品，能吃到多好！这给我带来了一种向往，每当见到这九层皮，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板栗的味道。

在柳侯公园过去的动物园前，种植着一棵树皮青绿平滑，枝叶茂盛，翠绿色的叶片硕大如同羽毛扇般的大树。每年，这树上中央都会长出无数的挺直枝干，枝干上又生出无数的叶子调羹，调羮边沿又围绕着一颗颗浅褐色似筷头大小的小果粒，我们便称之为“调羹果”。到了夏日，这些果粒熟后，便从树上掉落，我放学后，便常去树下捡拾。果粒太小，往往需一两个小时，才装了衣袋的一小角。

回家后，闲空下来时，便用牙咬开果粒的麻纹外壳，里面露出了板栗样的淡黄仁，放入嘴中细嚼，有着板栗那样淡淡的清香和甜味。很多年过后，每当工作之余，回婆婆家与她打“卫生麻将”，婆婆常为我准备瓜子、糖果等零食。有一次回婆婆家，她从提包里抓出一些东西递给我，我摊开手一看，竟是一小抓“调羹果”！想来婆婆去公园锻炼时，一定花了不少时间来捡拾这些小果粒，婆媳间竟然也“心有灵犀一点通”。

每次到公园里，我都要来到这棵“调羹果”树前，望着已经是几人难以合抱的大树，望着那树上依然竖立着“调羹果”枝，试图在树下寻觅一两个带着果粒的调羹，始终未能如愿。为了写这篇文稿，我特地来到公园里的这棵大树前，打开手机软件，数次的引颈掂足，终于知道了这棵留存着许多往事记忆的树木叫做“梧桐”。

还有，那时出了居住的巷口便是中山国营水果店，卖着桃李苹果梨子西瓜……到了盛夏时，就有木菠萝上市。店里的营业员便在门前摆上一张四方木桌，那十来斤重的木菠萝周身浑圆，尖刺耸立，似一头不羁的小野猪仔在桌上趴着。当掀开了那厚厚的硬皮，露出鸡蛋黄的囊肉后，散发着醉人的芳香。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却十分的喜爱，说是香甜可口，里面籽儿煮熟后，如同板栗般的好吃。在贫穷的年代里，我虽未吃过，却把这板栗的味道记住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科学的进步，木菠萝在广西本土已经成为经济产业，且种植的木菠萝果肉甜度高，个头大。今年，随同朋友去贺州走亲戚时，朋友送去的礼物是一个40来斤重的木菠萝，让其做大厨的亲戚高兴万分，说是要将这木菠萝作用发挥到极致，做菜、煲汤、泡酒，再将这籽儿炒上鸡茸，可比板栗炒鸡块还可口。

小区旁的水果摊上，摊主每天都劏猪般对着那些硕大的木菠萝开膛破肚，露出璀璨的金黄色果肉。当无数次避开那醉人的芳香后，终于，我还是动了要尝尝那板栗味道的念头。花了十来元，买了一斤让全家都弥漫着芳香的木菠萝肉，每天自冰箱里拿出三颗，层层撕开了一丝丝芳香而甜蜜的肉质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再耐心地积攒着籽儿。几天后，够了十余粒，与红薯一并放入了高压锅中，大火煮熟。出锅的木菠萝籽依然是毫不减色，银白中发出光亮，剥开不软不硬的外皮，里面是玉色的肉质，清甜，粉糯，的确是板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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