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源之水 有本之木——评宁柏先生两篇小小说新作

■寇云峰

写小小说并不难，篇幅不大，字数不多，门槛不高，不像写中长篇那么劳神费力。相比于文学的大江大河，它只是一条小溪流，哗啦哗啦吟唱着属于自己的歌。但是，要把小小说写得好读好看，让这条小溪流活色生香，惹人喜爱，就不那么容易了。读了宁柏先生发表于贵港日报副刊的两篇小小说新作《走到街尾才醉》和《城市的两边》，爱不释手之余，忽然想到，精彩的小小说必然是有源之水，有本之木。这个“源”，就是生活的源泉。宁柏笔下塑造的人物，仿佛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让人倍感亲切、熟悉、感动。其中《走到街尾才醉》已经被2012年第1期《小小说选刊》在“佳作一览”栏目里重点推出。

先看《走到街尾才醉》，讲述的是刚下海的陈先生千辛万苦办了个公司，却因项目被“上头”卡住，举步维艰，用他老婆的话说是“起早贪黑的在外边混，你那破公司还不照样是半死不活的。”通过公司员工小杨死皮赖脸地缠着“拦路虎”、某局的科长老毕，送了两条高档烟、两瓶茅台，才争取到毕科长的一句活络话：项目盖章盖了一半，另一半晚上再盖。猛一听这话，单纯的读者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盖章还是个力气活儿，需要晚上加班加点吗？这不明摆着是官场的“黑暗”吗？好在我们的主人公陈老板智商不低，立即悟出这礼是送了，请客还是逃不掉的。果然，晚上灯红酒绿，毕科长带着一帮朋友浩浩荡荡前来赴宴了。挨宰的陈老板殷勤敬酒，毕科长喝得酒酣耳热，没了在单位里的严肃和正经。作品的主要篇幅，写了酒场上常见的人物百态，无非是喝的酒太多了——四瓶白的、三瓶红的外加两件啤酒，人皆醺然。奇的是结尾，酒喝得心力交瘁、却一直强颜欢笑的主人公老陈在送别客人时，却不顾斯文地抱住路边的一棵大树狂吐不止……莫要诧异，他是听了客人的一番抱怨后才恶心得呕吐的，那位官小架大的客人酒足饭饱之后，还要抱怨主人事先没有给他订好停车位，搞得他喝晕了还得走到街尾去开车——你听说此类奇闻见识过此类“贵宾”吗？他的逻辑是“领导吃饭，总要晚些去，没订好停车位让领导的车停得远了，像什么话？”这个精彩的细节，一下子把一个沐猴而冠、作威作福的小官吏画活了。在我们看来，这是完全摆错了“人民公仆”的位置。这篇小小说所具有的批判意识，通过对现实中人物形象的准确描绘，得到了很好的深化。

《城市的两边》情节比较“惊险”，讲述了一个进城卖烧烤的青年农民见义勇为的故事。这个名叫雷子的小伙子是城市里新出现的“一景”，为什么？因为雷子每天晚上出摊都要开着他的“小火车”，车头是他骑的摩托车，后面五节车厢分别装载桌椅、炉子、啤酒和冰箱之类，还真吸引城里人的眼珠。某晚后半夜，夜市渐散，一辆出租车停在最后收摊的雷子面前，女司机要两碟炒粉。雷子发现女司机神色异常惊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还悄悄用车门夹破自己手指，在车门外边蘸血写了“110”三个数字，便断定车里有劫车歹徒。可是他没有手机，无法报警，就急中生智，关键时刻用他的小火车横截这辆出租车，制造了一起“车祸”，他的小火车像一条巨龙，牢牢围住了出租车，使犯罪分子束手就擒。如果故事单纯写到这里，那只能是个见义勇为的故事，关键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使主人公的形象得到了极大的升华。雷子得到政府奖励的三万元钱的同时，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那个抢劫者也是农村进城的打工者，因为家庭遭受变故，儿子生了急病又无钱救治，就伺机进行打劫。心情沉重的雷子带着那三万元钱去探望那个可怜的孩子，路过自己的村口时，朝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因为他不能用这笔钱尽快去买房子、带自己的父母进城享福了。雷子这个当代青年农民的形象，写得健康、乐观、大气。用勤劳的双手去追求“变成城里人”的梦想，是多少农村打工青年的热切追求。在我们身边，有多少保安、服务员、修车的、卖小吃的身影，更不要说成千上万的建筑工了，他们给城市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甚至改变了我们的环境，可是有谁去留意过他们？关怀过他们？宁柏先生用热情的笔去描写他们，甚至挖出他们身上的闪光点，这是真正有爱心有责任感的作家的眼光，让我们看到就在这样平凡而普通的小人物身上，既有英雄之举，更有高尚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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