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屈的春天

王 珉

庚子鼠年，十二生肖第一年，开局着实让人心惊。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持续了两个多月，在春暖花开时，大家稍稍宽心走上街头复工复产。

4月4日清明节10时默哀3分钟，那痛彻长空的鸣笛家国永念，让中华儿女深切哀悼抗击新冠肺炎牺牲的烈士和同胞。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这个清明连接起生者与死者，交织着冷暖与悲欢。所有电脑和手机的屏幕颜色几乎都被替换成黑白灰，把真相和感动都印在哀悼思念的这一刻。愿山河无恙，世间皆平安！

春雨落瓦檐滴落泪珠，浸润抚慰那些因大疫逝去的灵魂，用柔情清洗全国人民心中的伤痛，也洗去冬日沉重。我起了个大早带着钓具，驱车向春雨深处开去。春雨蒙蒙，昭示新梦。此时，最让人惊喜的当属柳树，一个月前还光秃秃一副恹恹的样子，如今已枝翻细浪，绿上枝梢。诚如作家所言：春天欣欣然来了。柳树四季轮回司职分明，忠实而及时地提醒着人们季节的变迁。春天的柳轻灵，垂落的柳丝与横动的水波，经纬着诗情画意。垂柳装点着假山亭榭溪水，吸引着花花绿绿星星点点持伞的人们。宅家憋久的世人，都在追逐绿柳的春天。柳看似弱不禁风，骨子却硬朗，连不肯折腰的陶渊明都挚爱它们：“皋桥依旧绿杨中，闾里犹生隐士风。”看眼前那一排排蜿蜒向前刷着白衣的柳树，像极了无数穿着白大褂逆行在抗疫第一线的白衣天使。

车行至乡村，因春雨路面泥泞坑洼，颠得屁股生疼。但不久好戏上演，眼前惊现一片开满金色油菜花的田野，一口硕大的水塘展现粼粼波光。我踩在被翠绿小草装扮葱郁的塘埂上，闻到草的芬芳。诚如诗人朱熹写的《春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我择塘埂平坦地，迅速选准方位下“喂子”，取钓竿抛钓钩。而后坐在随身携带的折叠椅上，双目紧盯浮子，静候佳音。近旁柳树被春雨清洗后露出亮丽鲜绿的光泽。风一摇，雨水滴下噼啪作响，落在脚下，浸入土壤。杨柳依依，千万枝柔条因雨起舞，在水面抛下或清晰或隐约的魅影，如晨起揽镜的美女梳妆打扮。风骤起卷起柳叶，飘悠恍惚，心似乎在水面漂流。柳宗元的“独钓寒江雪”，张志和的“青箬笠，绿蓑衣”，犹如此刻的我，在春风化雨中，想起全国抗疫的白衣英雄大军，他们弯腰奋进着，像身旁的垂柳。没有硝烟，没有枪声，有些人战士般壮烈倒下，但他们精神不倒，献血浆，捐遗体，为迅速控制疫情挽救更多人的性命，迸发出这个春天最动人的绿色。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一场大疫，全民战斗，柳色满中华。这是一个不屈的春天，历史会铭记。塘边一笠翁雕像，右腕微抬，呈钓鱼状，可手中并无钓竿。近旁有一线细细长长的绿丝绦垂下来，几乎垂到水面，将一枝满满的绿色轻轻抖入水中。笠翁羞与柳色对韵。我低头沉思，忽然间察觉塘内浮子轻动。我迅速一提钓竿，空空如也，竟然挂到近旁的柳条上。没有钓到鱼，却钓到了柳色的新绿，钓到了盎然招摇的春光。想必水中的那条偷偷溜走的鱼，此刻也一定满脸春色！

（摘自《桂林日报》2020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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