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峡元日思亲见于傅与砺诗集本报记者木容扁舟夜宿挑

《崇仁峡元日思亲》见于《傅与砺诗集》

本报记者 木 容

扁舟夜宿 挑灯吮毫

正所谓“桂江流向北，满眼送波涛”，傅若金一行本应从梧州路总管府治所苍梧县（治所在今广西梧州市万秀区）乘舟，在桂江顺流北上静江路治所临桂县（治所在今广西桂林市秀峰区），然而中途却在平乐府下辖的龙平县（今广西贺州市昭平县）至平乐府治所平乐县（今广西桂林市平乐县）段忽然改道，离开桂江水道，改往静江路下辖的修仁县（治所在今广西桂林市荔浦县修仁镇）。或因水道上亦有刀兵阻隔？史书未载，只能存疑。

“后至元”元年（1335年）除夕之夜，傅若金一行顺利到达修仁县。在荔水流经的崇仁峡，正使、吏部尚书帖住见天色已晚，而离站赤尚远，干脆下令停舟泊岸，使团一行便夜宿江上。傅若金思念故乡、思念亲人，夜不成寐，乃作《宿崇仁峡》（见于明南京礼部仪制司郎中李蓘编集《元艺圃集》“卷二·傅若金”，亦见于《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元诗选》《傅与砺诗集》，但诸书均题作《崇仁峡》，与《元艺圃集》异），诗曰：

扁舟夜宿鱼龙窟，久客长怀虎豹关。

岁暮思家成白发，天涯持酒看青山。

张骞浪喜葡萄入，马援终嫌薏苡还。

天子只今劳遣使，将军何日遂平蛮。

“后至元”二年（1336年）元月初一日凌晨，傅若金在江雾弥漫的舟上迎来元正节（即现在的春节）的一丝春意。其时太阳还未升起，傅与砺抱被研墨，挑灯吮毫，又作《崇仁峡元日思亲》（见于《傅与砺诗集》“卷四·五言律诗”），诗曰：

野宿逢新岁，乡书隔故园。

树间深倚棹，沙际迥开樽。

水影摇江獭，岩声应峡猿。

高堂鹤发在，万里忆儿孙。

元正节（即现在的春节）是大节日，各处官衙均已放假，再赶往广西两江道宣慰司都元帅府驻所——静江路临桂县已无意义，傅若金一行只好沿江放舟，游戏山水，在南疆小县城的这段江面上自娱自乐，将就着过个本该“万家团聚”的元正节。

别看元正节有个“元”字，其实其渊源与元代无涉。早在西汉的汉武帝治下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五月，诏定太初历，正月为岁首，元日大朝受贺，其就已是国家法定节日，不过当时称其为“正日”“正旦”或“春王三朝”。东汉的汉光武帝治下建武二十六年（50年），则正式出现了“元正”这一节日名称。唐代公务员最爽, 元正节时可放假七天，大可携家带口外出旅游。大唐兵部尚书、修书使、都知丽正殿修书事、丽正殿学士张说，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令、河西节度使（遥领）、集贤殿学士、知院事兼修国史、金紫光禄大夫萧嵩，集贤院学士、知院事兼修国史、中书令、上柱国、始兴县开国子张九龄等先后奉敕纂修《唐六典》“卷二·尚书吏部”记载：“内外官吏则有假宁之节（谓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

新春水暖 惺惺相惜

元政府对休假制度控制较严，元正节也只能放假三天而已。元代各级官府胥吏汇抄法令集《大元圣政国朝典章》“吏部·卷五·典章十一·职制二·假故·放假日头体例（二款）”记载：“中统五年八月，中书省钦奉圣旨条画内一款：节，该京、府、州、县官员……如遇天寿、冬至，各给假一日；元正、寒食，各三日……公务急速，不在此限。钦此。”傅若金一行正是属于“公务急速”一类，按理说不能休假，但毕竟是出使归来，人人心情轻松，反正又不是赶着上战场，就由正使、吏部尚书帖住做主：这个元正节是过定了！

荔水通漓江，傅若金一行在元正节三天假期过后，终于乘舟抵达临桂县。傅若金再游桂林山水，重遇士林故人，多有唱酬。傅若金还拜谒了刚从帝都“下放”到临桂县的吕思诚，两人同为文坛明星，自是惺惺相惜。吕思诚，字仲实，平定州人，直言敢谏，连皇帝也敢顶撞。其时，新任中书平章政事的彻里帖木儿欲废除科举制，彻底切断士人从政之路，吕思诚带头弹劾此议，触怒彻里帖木儿以及丞相蔑里乞·伯颜。伯颜等乃说服元顺帝，反黜吕思诚为广西肃政廉访司佥事。明山西提刑按察司副使胡谧纂修《（成化）山西通志》“卷九·人物·元·吕思诚”记载：“吕思诚，平定人……举泰定初进士，累官监察御史、国子祭酒、集贤学士、翰林承旨、枢密副使、御史中丞、中书左丞、光禄大夫、大司农，在朝廷三十余年。其正大刚明、威肃文雅、爱君泽民、表著一时。尝总裁《宋》、《辽》、《金》三史，所著有《介轩文集》、《岭南集》及《两汉通记（纪）》、《政典举要》。”

傅若金对章伯颜在宾州等地“剿匪”不力、军纪败坏，以至百姓患于官军而甚于“匪”，大为痛心，乃向以刚直、倔强闻名的吕思诚陈述在广西所见所闻，希望吕思诚能秉公办事、纠偏正纪。傅若金作有《桂林喜吕仲实佥宪至》（见于《（嘉靖）广西通志》“卷第六十·外志十一·杂著诗·元·傅与砺”，亦见于《粤西诗载》《傅与砺诗集》《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元诗选》），表明广西事态严重，朝廷理应关注章伯颜等部的所作所为，诗曰：

正月交州天使归，忽闻鞍马发王畿。

岭南瘴雨开铜柱，江上春云逐绣衣。

雾热虫蛇常并出，树深虎豹近皆肥。

明朝侍节劳谘访，边郡于今未解围。

吕思诚尽管为戴罪之身，自身难保，但怀着对朝廷的一腔忠勇，闻言拍案而起，下令严查章伯颜等部是否谎报军功，官军有无残害百姓。在查证傅若金所言不虚后，以快马飞报元顺帝。《元史》“卷三十九·本纪第三十九·顺帝二·至元二年”记载：“二月……乙巳，诏赏劳广海征徭将卒，有官者升散阶，殁于王事者优加褒赠。”同书接着又载：“三月……壬戌……诸军讨广西徭，久无功，敕行省、行台、廉访司官共督之。”这就是说，元顺帝在二月未知广西征战之实，还下诏犒赏云集广西的各路“剿匪”官军；当吕思诚的奏折于三月送到元顺帝手中，元顺帝才回过神来，知道上了章伯颜等部的大当，再下诏切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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