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乡音亲

□秦裔工

小车搭着我出了瓦窑，在刚建好的宽敞笔直的桂阳公路上风驰电掣。打开车窗飘来阵阵我熟悉的那田里的草香味，六月尾了。路边一片翠绿，是禾苗返青的健壮季节，正像是朝气蓬勃的青春期。我几次提醒开车来接我的小伙子，慢点！一是保障我的安全，二是超速你挨吃罚单。

树木成行，花草辅道，路边房屋晃过，汽车已过雁山。约莫三十分钟光景，到了阳朔县离市区最近的一个镇，葡萄。我还总是习惯了以前的名称：葡萄公社。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有我熟悉的乡音乡情。

早已搬迁到路边的圩场，楼房林立商铺满街，半个世纪前的这一片，就是两处平房，阳朔公路局管的两个单位，汽车站、道班(维护砂石道路的班组)。如今不得了，天翻地覆换了人间。

我又有10年没到新圩场上来了，那赶圩的人特别是上了点年纪的，面目似乎都有点点熟悉，听到他们的土话略知一二，十分亲切。

近晌午，街边的中年男子穿的印有种子公司名目的T恤化纤衫，口袋里塞进的一包烟，不是“真龙”就是“中南海”还挤出几张零散票子；老点的穿着长袖衬衣虽然有点热但他不卷袖子，仅扣领口的那颗扣子，下襟敞开透气的样式；几个人前后排着队边走边讲，每人指头都夹着一支燃着的烟，慢步而来与之擦肩而过的烟味汗味；老妇人弯着身子背着孙子手里还抓着一个小手机，这样安全不怕贼偷。这些一看就晓得是纯粹赶圩去耍的人。这一番景象好熟悉又新鲜。

大路的两边停满了大小货车轿车乘用车，这是过去没有的风景。

一看就晓得是刚从剃头铺出来的，剪短了洗过了梳成4-1分头油光水滑的小伙子；穿着碎花衣服蓝色长裤黑布鞋，头又特别梳理了一下，扎根红头绳的大姑娘，这些是相亲找对象的男女。坐在米粉店的一对男女还加一个媒人，正在高兴地吃着米粉，是双方满意谈妥了的结局。这些以前我们年轻时常作打趣笑料的婚介风俗不兴了，没得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由恋爱，这是半个世纪农村青年后生婚恋观的大跨步。

山被茂密葱茏包裹，除峭壁外几乎看不到石头山体。山边地里的包谷开始孕育摇曳着身姿，芋头已经怀胎一窝地下待产，花生正在起蓬伸展根茎。好熟悉的地头风景。

今天在这里将有一个民间自发的诸葛亮文化旅游节。

着装华丽五彩缤纷、涂脂抹粉打扮装点后的男女老少，举着幡旗条旗红牌牌，打起鼓舞着狮颇有古风的巡游队伍，缓缓过街接受街边伫立人群的检阅。彰显着这里诸葛亮后裔村屯人丁众多，源远流长。他们正在大力宣传和发扬“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古训家风。近些年随着生产生活文明水平的提高，诸葛亮后人开始懂得以先祖的名声名言来教化后人。

行进队伍走完，我转身来到葡萄初中门口，这是50年前的农中迁到街上了。22个班千多名学生竟是以前的十多倍。惊奇的是眼前的操场上停了十几辆车，大部分是SUV运动版的越野车。保安说那是学校老师上课开来的。多年一直猫在屋里久不出行的我，看到眼前这种发展进步景象还是第一次，瞠目结舌。

路边，后三轮摩托在等客。我操土话问，去哪？厄头！(正是我插队所在葡萄大队部边上的村子)好多钱？两块！你去哪？老村，好多钱？又不是两块，去不去？我没得钱！我不信，穿得这么歪(好)，你看，又是手表又是大头皮鞋！我微笑着又问：你是哪个队啊？6队！我讲，哎，我是8队的。个呢啊(这样子啊)，你晓得讲我的平声(土话)？算了，上嘛，不要你的钱，那两块钱连碗米粉就不够。我讲多谢了，笑着喊他赶紧开车走吧。发动车的同时，他和后座的人讲，这个人是谁呢，平声讲得这么歪(好)又不像是老村的人，他又讲他是老村8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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