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竹苗寨听山歌

?苗寨飞歌。

?寨子头上短短的回廊，记忆着长长的岁月。

■蒋忠民文/摄

雨一直下。雾锁越城岭。

离开石溪村前往资源县两水苗族乡烟竹苗寨，要穿过一段浓雾弥漫、十米开外看不见人影的路段。尽管车辆很少，司机还是格外小心翼翼。想象着浓雾另一头的烟竹苗寨，心里不觉有几分兴奋。

烟竹苗寨是五排河两大歌会之一。早些年帮一位朋友整理他的一位长辈搜集的越城岭民歌，烟竹苗寨哭嫁歌、喊山歌、尼那利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不知转了多少个弯，车子突然左拐下坡，不多久，路边可见编织得整齐的竹篱笆围着的菜地和果园，烟竹苗寨到了。

不在想象中的云雾缭绕的高山顶上，没有芦笙踩堂迎宾，只有改造新建尚能看出当年曾经有条小小街道痕迹的楼房，四围山坡上稀疏的黑瓦木板房子和寨子边一条承载了长长岁月的短短回廊。如果不是路旁屋边那些身着士林蓝斜襟上衣、戴着大大的银耳环、头上缠着黑色包头布的大妈大嫂，以及身着黑色对襟上衣黑色长裤包黑色头巾的大伯大哥，我们不会想到这就是远近闻名的五排山歌发祥地、桂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苗族山歌传承基地烟竹苗寨。

一阵高亢悠扬清脆的山歌声，将我们迎进寨子后山坡上的小学。60多岁的苗族歌手邓翠珍清亮的嗓音俨如天籁之音：“领导专家来苗寨，一路大雨好艰辛。架起趴锅煮油茶，四杯油茶敬亲人！”邓翠珍唱的是喊山歌。顾名思义，喊山歌往往是在大山高处或者深处唱的，所以清亮而悠扬，深情而热烈，每一句都被独特的旋律巧妙地拉长，彼此呼应，有强烈的穿透力。

苗寨小学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前排是几个苗家学生娃，学生娃后面坐着苗家大妈大嫂大伯大哥。这个下午，苗族山歌传承人康其龙在这里教寨子里的小学生学唱山歌。来听的不仅有小学生，还有寨子里喜欢山歌的大妈大嫂大伯大哥。山歌与一个地域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生活紧密相关，是一个地域文化的重要符号，是一个地域人们的精神家园。在几乎人人都会唱山歌的环境里，成长为歌手乃至歌王，需要自幼耳濡目染，需要极大的兴趣和爱好。山歌进校园，至少走出了第一步，要达到传承的目的，还需要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

在小学旁边的苗寨飞歌戏台，康其龙、邓翠珍等苗寨歌手为我们合唱了新编的歌唱烟竹苗寨变化的喊山歌：“天上飘过五彩云，烟竹苗寨面貌新。手攀竹梯步步高，苗家日子好开心……”在张贴着巨幅介绍板报和各种获奖证书的堂屋前，康其龙用苗语给我们唱起了尼那利。尼那利其实是一句山歌后面的缀语，无具体明确的指代意义。歌的内容我们自然听不懂，但是那优美的旋律，颇有点像漓江源头流域的贺郎歌，有点像洞庭湖一带的民歌。曾经有人说多年前传唱甚广的《挑担茶叶上北京》旋律出自漓江源头贺郎歌，其依据就是旋律的高度相似。其实文化的发展与传播影响，就像一条流动的河，在长期的流动过程中自然有融合与创新。我国好些民歌有类似的歌名和旋律，就是文化流动带来的发展与传承。

康其龙说，烟竹苗寨得名是因为其祖先从湖南湖北一带流落到此时，四周山上生长着好多烟竹。所谓烟竹就是一般用来做旱烟杆的小竹子，因竹竿上遍布花斑，又叫斑竹，而更有历史文化意味的名称则是湘妃竹。据说是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因思念舜帝而哭出来的斑点，故一代伟人毛泽东有诗句云：“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烟竹苗寨所处的位置叫五马恋槽，形如聚财聚气的聚宝盆。说到这里，有歌手唱道：“好个五排烟竹村，五马恋槽聚宝盆。赶狗上天接官桥，望郎归来背书坪。”这首山歌唱到了烟竹苗寨周边山形景点，唱到了烟竹苗寨的历史传说。

暂别烟竹，暂别美妙的苗寨山歌。一路上，那悠扬清亮的旋律，一直回旋在耳畔、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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