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我们去大化□ 黄海燕

五月，初夏。晌午日盛，早晚微凉。旅游节气，人心躁动。贾平凹说：“出游踏无名山水，省却门票，不看人亦不被人看。”抛大城市，弃热景区，应友之约，我们去大化。省却门票，省却饭菜酒钱。

五一早上，两部车从都安出发，走清水，过三岛湾，道路不繁忙，畅通无阻到大化。友人早在城区久候，接应后直奔贡川。

车子在乡间公路穿行，蔓延的绿意满山满坡满车窗。刚抽出嫰叶的树木漫山遍野，阳光打在叶片上，一闪一闪地跳跃，有如水中粼粼波光。山脚地里的禾苗刚拔节，狭长叶子随清风飘动，犹如绿衣少女蹁跹起舞弄清影——一派盎然生机。我们路过百里画廊码头，路过情人湾，友人在前方带路的车子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想，他要带去的一定比这些地方更有诱惑力。果不其然，到了贡川码头，河岸上一只温和的大狗，见人来了也不汪汪叫，估计是友人经常出入，早已熟识。两只大鹅，“曲项向天歌”于栅栏，完全没有恶意，引得小孩子们步步靠近，想伸手去触摸它那只“嘎嘎”叫的大嘴。岸边停泊几艘船，略微破旧。

我们登上船，厨房、餐桌、睡铺一应俱全，活脱脱一个烟火人家的模样。船老大是友人的朋友，一番寒暄，大家皆成友。他把早已备好的满小桶鱼虾倾出，电烤炉摆出，烤熟多少扫光多少，香香脆脆的。孩子们频频伸手，大人们频频咋舌，赞不绝口。比起人工饲养的大闸蟹、龙虾什么的，红水河的小鱼虾米，美味可口不止千万倍。烤完鱼虾烤牛肉，吃贡川榨粉。都说大化榨粉看贡川，味道果然嫩滑清爽。或许习以为常的东西，因为在船上，就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站在船舷上，看缓缓流动的河水，画面回溯。小时候，每次父母赶龙湾街，我都闹着跟在后头，去坐船，去吃粉。一艘旧木船，挤上几十个乡亲。两个舵手，摇橹划桨，晃悠在滚滚红水河上。一个浪头打来，船身颠簸，惊恐里觉得很刺激。现在想来，头皮发麻。当时没一点安全意识，生活贫困也罢了，还不把命当命。父母赶街，不是去买东西，就是拿东西去卖。当时还没铁索桥，坐船过河，是迫于生活，哪有闲心赏景观河。时代发展到今天，红水河的资源早已被开发利用，电站筑坝拦水后，上游水势平稳，山情水韵赏心悦目。坐船游览，观河岸风光，已受许多人青睐。

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冲着坐船游红水河而来的。吃饱喝足，孩子们又惦记起这事来，大人们趁着孩子的意思，也开始催促。此时，船上来了另一拨人，说是从南宁赶来的，是船主的朋友。真是应了那句话：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看别人呆腻的地方。未到过的地方，总能给人新鲜感。

船身有点斑驳，估计也是久未出行了，但船只空间足够大。加了柴油，“突突突”的开足马力，船身驶离码头。孩子们欢呼雀跃，大人们的脸上绽放花朵，好像正坐着豪华游轮出海，周游世界那般兴奋。五月的红水河，水还未变浑浊。但那天的河面却有些不同，贡川码头那段，从我们到达开始，一点一点地变黄，慢慢地晕染了整个河面，我们很奇怪。船上有人说，这股水流是从平果经砍马洞流出的。我们将信将疑，倒是对砍马洞充满了好奇。

尽管河水没有想象中的碧蓝澄澈，但船在河面上荡过，“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的壮美，早已弥补对河水变浑的缺憾。我们立船头，与山水入画。红妆俏，丝巾飘，我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上的露丝和杰克。两人相拥在船头的那一刻，只有眼前的幸福，过去的过去，未来还未到。此刻的我们，与山水相拥，与友人同行，从林立的水泥森林里解脱出来，释放片刻的自我，所有与明天有关的事物统统都先见鬼去吧。

快，快，快看！船上有人惊呼。原来在不远处河面，河水竟然呈现红蓝两色分化。这难得的奇观，把之前的期望点燃，众人纷纷跳上甲板，有抓拍的，有合影留念的，不亦乐乎。船悠然行驶，很快驶出浑浊区域，到达清澈水面。红水河的奇美，眨眼间变换，我们都来不及准备。激动之余，只有许多的“哇-哇-哇-”声，或许再多的形容词也描绘不尽她的绚丽。红水河的百里画廊，我们游了一小段便折返。船过砍马洞，泊了一瞬。洞不大，有红衣渔人，驾着小舟来收网，网兜里活蹦乱跳的鱼儿，不知是昨夜还是今晨入网来。洞中钟乳石倒挂，奇形怪状。有的像展翅欲飞的鸟儿，有的如翻腾的雨云……洞儿不大，却万千气象。洞边石笋、石柱林立。山河之壮美，众人皆称道。此行不虚。

我们从贡川返回城区，时间尚早。友人是古河人氏，非要带我们去品尝家乡美食。农家乐里，餐桌上，味道鲜美的“芝麻剑鱼”，鱼骨熬汤，鱼肉清蒸。素有“水下人参”美誉的油鱼，清香脆嫩，风味独特。友人让我们尝尽了红水河鱼类家族里的奇品。邀三五好友，觅一处酒家，品一桌鱼虾，话一筐桑麻，偷得浮生一日闲。友人用他的盛情，安抚热情的五月，安抚躁动的我们。

清风玉露笑当下，良辰美景忆昔年。古河对面的百马乡，翠竹掩映的河岸，当年好友，似从中来。她是我巴师同窗，也是最要好朋友。毕业后不久，我们相聚都安，约好谁先恋爱结婚，一定得告知对方，并且要带男友互认。我们做到了。后来，我结婚生孩子，她也结婚，在生孩子的时候，却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没回来。无数次的去信，如铁牛入海。两年后，都安大街上，偶遇她表妹才得知，我一直挂念的她早已不在人世。在这游玩路上，忆起伤心事，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但有些人，曾经来过，就不曾离开。上帝老爷工作很繁忙，也会老眼昏花点错名出差错。生活中，有些人明明熟识，却陌生。明明在线，却从不互动。而有些人，无论你搜百度扫二维码，都再也找不到了。珍惜当下，珍惜眼前，绝非矫情。贾平凹说：人生很多不幸，活着就是幸运。活着，去做想做的事，去见想见的人，心里装着爱，烦恼也绕道。

从古河回到大化县城，已是华灯初上。依河傍岸的风雨桥，人影浮动。我们在这里，漫步河边，感受一样的风土人情，感受一脉相承的热情好客。晚些时候，将军山下的“好来屋”烧烤店，五花肉鱿鱼啤酒端上来，胃里空间有限，眼睛却馋得紧。跳跃的油星，飘香的肉串，烤沸初夏，温热五月。

都安大化本一家，奈何女大要出嫁，即使分家不分心，五月相聚情意浓。大化，我们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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