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脖子女人(32)

□姜淑梅

那时候的女人,嫁个鸡跟着飞,嫁个狗跟着走。媳妇没办法,刘家再穷,也得留在刘家过日子。

这媳妇前夫死后,在婆家守寡,白天跟着婆婆织布纺棉。有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月亮落在怀里了。

白天做活的时候,她跟婆婆说了她的梦,婆婆说:“孩子,你嫁人吧,你能生贵子。”

刘家自从娶了这媳妇,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一年以后,媳妇生了胖小子,就是后来的刘藻,听说他这个名还是皇帝赐的呢。

刘藻学问好,雍正当皇帝的时候考上举人,给乾隆皇帝当过老师。巨野人有知道他的,都叫他“刘连照”“刘大人”。听说刘藻当的官很大,当过监察御史,还当过两广总督,代管江南。

代管江南的时候,他没管好。南京制台白总兵领兵打仗,很长时间没回来。刘藻写文书报告乾隆皇帝,说白总兵投贼了。后来,白总兵打胜仗回来了,刘藻没法跟皇帝交代,让人把白总兵杀了。

皇帝知道了,很生气,赐他坠金死。人死了,皇帝还要见刘藻的真面,人头送到北京。皇帝见了刘藻真面,看在师生情分上,让人给刘藻做了个金头送回刘家。

刘藻有个闺女,见到金头,闺女哭着说:“金头、银头,不如俺爹的肉头。”

苏集在巨野县万丰乡,原来有刘家牌坊,现在没了。有的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把牌坊砸了。也有的说,是一夜大风刮倒的。刮倒牌坊,那得多大的风啊。

神龟

一九四七年夏天,俺去巨野县城仁大娘家玩,二嫂跟俺说:“四妹,你快到北关外看看热闹吧。石龟不愿见人,政府不信邪,想叫它见人,要开斗争会。现在正往外挖呢,去了很多老百姓。”

俺赶紧跑去北关外,干活的人正歇晌,一个人也没见到,就看见一个大圆坑,四米多深,十多米长,四个抽水机停在坑边上。坑里的水不多,石碑露出来大概一米半,上面都是泥。那地方在护城河外,离护城河大概三十多米。

二嫂说,石碑本来露出一截来,干活的人先用钢丝绳把那截石碑摽住,好几百人换班挖,一会儿不停,可那石碑总往下沉。你快挖,它快沉,你慢挖,它慢沉,石龟在石碑底下,就是不见人。

听二嫂说,后来接着挖,露出石龟后背了。忽地下起大雨,干活的人去避雨,石龟又入地五尺。从那以后,政府就不挖石龟,也不斗争它了。

石龟为啥不愿见人?这里面有个传说。

有个南方人眼力好,会看风水。到了巨野,他看出这个龟会下大金蛋,每年大年三十,他都来巨野取这个金蛋。

他住的店家对他很好,年年他都住那儿。

三十多年过去了,店家也不拿他当外人,就问他:“你年年不在家过年,来这儿有事吧?”

南方人说:“来找风水。”

大年初一吃完早饭,南方人说:“来一趟不容易,往后我不来了。我今天实话告诉你,我是年年来取金蛋哩,北关外那个石龟年年三十半夜下个金蛋。”

南方人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棒槌,他对店家说:“大年三十半夜子时,用这个棒槌往龟头上敲三下,那个龟就给你下金蛋。”

南方人走后,店家就盼着过年了。

到了大年三十,半夜里他拿着棒槌去了北关外,石龟驮着石碑正在平地上趴着。他拿着棒槌往龟头上敲了三下,石龟真的下了一个金蛋。他接着敲了三下,出来的金蛋比第一个小了不少。这个贪财的店家又敲了三下,这回金蛋更小了。

从这以后,石龟入地五尺,再也不见人了。

俺从小就听过神龟的传说,总惦记这个事,哪次回巨野都打听。

听说,二〇〇二年巨野县文体局组织人挖神龟,去了两个吊车也没吊上来。后来,用龙堌煤矿的特大吊车,把石龟和石碑都吊上来了。

巨野县城东面有个永丰塔,塔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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