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心一处金石开 ——肖军和他的文学苦旅 ● 赵明霞

2007年，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下岗工人立志要写一本反映酒钢发展和家族兴衰的长篇小说，朋友说他“瞎胡闹”，他却异常认真地说，海岩只有小学四年级的学历，莫言上到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我还是高中学历呢，我为什么不能写书？

2016年，一部15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雄关风云》在嘉酒文坛“冒”了出来，获得了诸多赞肯，“他的书，就是一个平凡人的时代宣言”“刚开始‘码字\’就弄了个鸿篇巨制出来，真乃后生可畏精神可嘉！”……面对赞誉，他坦然地说，人只要有了目标都能成功，关键看你如何走下去。

他叫肖军，1964年出生于酒泉新城乡，是嘉峪关市的一名下岗工人，下岗后经营奇石。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此肖军也心有灵犀般走上了文学之路。

30年前，肖军就想写一部小说，来表达对已故二姐的感恩和怀念，但为了生计一直搁笔，直到2007年春天，嘉峪关奇石《搏》再次激发了他创作小说的冲动。

得知肖军想写一部小说，不少亲戚朋友都表示怀疑，“你才高中学历，写书能行吗？”“年纪轻轻不出去打工挣钱，这不是瞎胡闹吗？”“现在写书，能挣着钱吗？”……面对种种不解和质疑，肖军却自有“鸿鹄之志”，他坚信有志者事竟成。他说，我写小说不是为了一鸣惊人，也不是为了一夜暴富，而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为了盘点人生，为了探索人生的意义。

强烈的写作激情和冲动，从肖军的心灵喷涌而出，长期的生活积累和对生活的独特感悟，让他下笔一泻千里。因为是写“自己和身边人的故事”，肖军不缺素材，他平素有随手记日记的习惯，他常常随身携带一个小本，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偶有心得，他便赶紧记下。20多年的日记就是他极好的写作素材。

开始写作，妻子是很支持的，肖军边经营奇石，边挤时间写作；可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随着写作渐入佳境，肖军就顾此失彼，奇石生意遭到了冷落。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整天在家“爬格子”，一分钱也挣不上，妻子渐渐开始有了怨言。为了让妻子理解支持自己写作，肖军承包了所有家务，把自己写作的进度向妻子“汇报”，精彩之处，就给妻子念一遍。“你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人看吗？”尽管妻子对他写书不看好，但终究也没坚决反对。

醉心写作的人，一定是耐得住寂寞、内心孤独的人，那是他们的灵魂在独舞。为了专心写书，肖军断绝了和亲戚朋友的一切往来，开始了“闭关修书”。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写作，才思枯竭时，就干家务调解一下，灵感闪现时，就马上投入写作。由于心思全在写作上，在蒸馒头时他不是把碱放多了，就是蒸成了酸的。一次，用热得快烧水，水烧开了他却沉浸在写作中忘了拔掉电源插头，等他发现，水烧干了，热得快也烧坏了。长时间不与亲朋好友往来，即便是红白喜事也不露一下面，这让他招致了亲朋好友的误解和不满，许多人说他“不务正业”，但他从不在意。一次，在买菜时遇到大嫂，他上前打招呼，大嫂惊讶地说：“原来你还认识我呀！”

苦闷了，肖军就用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引用叶赛宁的诗勉励自己：不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啼哭……金黄的落叶堆满我心间，我已经再不是青春少年。

为了让妻子对自己的“文学才能”有信心，肖军把手稿送入一家复印部打印。一天，肖军去送稿子，见复印部工作人员正在吃饭，就要求打一些字，他用拼音打“忐忑不安”，始终打不出来。他指着自己的底稿问：“你们看，‘shangxia’不安怎么打不出来？”工作人员笑喷了，擦着嘴上的饭和眼泪说：“读\‘忐忑’不安，还\‘上下’不安，就这样，你还能写小说？”肖军面红耳赤，但他非常诚恳地说：“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但是，我会一天一天地努力，我有信心，等我写完、修改完，肯定要比现在完美，到时候请你们看。”

手写书稿，还要找人打印，实在是太慢了。侄子得知肖军写书后，就把自家的旧电脑送给了他。电脑敲字会发出“答答答”的响声，在夜深人静之时尤显声音响亮。为了不影响妻子的休息，肖军在一家相对便宜的宾馆租了一间小房专心写作。这样一来，肖军真的成了一个“绝缘体”，真应了那句“躲进小屋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灵感来了，他能不吃不喝通宵达旦写作。肖军痴迷写书，这边可苦了妻子，妻子既要打工挣钱，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忍受着别人不解的眼光。妻子有时忍不住问他：“你这样写下去，什么时候能写完？”肖军歉疚地给妻子解释：“媳妇，我起点低，就好比人家是开着车行路，我是步行，所以我要抓紧时间走。”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肖军这一走，就走了9年。9年间，他用6年的时间潜心写书，3年时间精心改稿。苦闷抑郁，感觉自己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打开钱夹看看。他的钱夹中放着妻子、儿子和莫言的照片。他说，妻子和儿子是他挚爱的人，而莫言是他崇拜的偶像，这三个人是他写作的动力之所在。只要看看三人的照片，他就充满了力量。

制心一处，金石为开。2014年春天，肖军把书稿投到敦煌文艺出版社，获准出版。今年9月，他的长篇小说《雄关风云》终于面世，这个平凡的下岗职工为自己的梦想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肖军说，他最感激的是妻子，亏欠最多的也是妻子，是妻子的理解和不离不弃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干自己想干的事。

“我终于抓住了青春的尾巴，完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肖军慨叹说，“人生要为梦想而拼搏！这是我小说的主题。在人生的竞技场上，我愿做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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