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诗话 (十)

宋纤画像颂

杨 宣

为枕何石？为漱何流？

身不可见， 名不可求。

《宋纤画像颂》是作者为宋纤画像所题的颂诗。作者杨宣，十六国时期前凉张骏沙州（今敦煌）刺史。曾以西胡校尉被张骏派遣率众征西域，以部将张植为前锋进屯铁门关，击败焉耆王龙熙于遮留谷，大胜而归。其余生平事迹不详。

东晋穆帝永和十年（公元354年），前凉张祚杀了年幼新君张耀华，篡夺君位。因慕宋纤之名，特遣使者张兴，备厚礼、仪仗，前往文殊山征召，催逼甚切。宋纤再三推辞，均不得允。无奈，终被张兴强征到前凉的国都姑臧（今甘肃武威）。张祚打发太子太和以挚友之礼拜访宋纤，宋纤称病坚辞不肯接见，对太子所赠礼品也一概拒收。不久，张祚又授给宋纤太子太傅的官职，宋纤遂写《上疏辞张祚》一文，表明自己早已超然世外、了断尘缘、不因生而喜、不因死而悲的心迹。接着以绝食抗命，数日不食而卒。终年八十二岁。宋纤死后，当时的沙州刺史杨宣对他推崇备至，特意为他画像，并悬于阁楼之上，尊为高洁之师，出入瞻仰，亲为宋纤画像题颂曰：“为枕何石？为漱何流？身不可见，名不可求。”赞扬宋纤如枕石般坚强，如清流般高洁，表达了对他无限仰慕和追怀的心情。

宋纤学成于敦煌，著书立说、讲学授徒于酒泉，以山泽草民起于河西偏僻之地，而成为一代宗师，这与五凉时期河西地区浓厚的文化氛围是分不开的。河西自汉武帝置郡以来，经过两汉三百多年的开发经营，经济取得很大发展，到魏时已出现“仓库盈溢”、“西方以丰”（《晋书·食货志》）的经济形势。文化事业方面，在接受中原文化并吸收西域、中亚文化的基础上，发展了本土的文化，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西晋末年，“八王之乱”后，北中国战火弥漫，干戈不息。河西因偏处一隅，未遭大的战乱扰害，秩序相对稳定。因此，中原士庶大量涌入河西避难，大批流民也纷纷迁徙于此，这对河西的经济发展，对保留中原文化并进而推动河西文化，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前凉张氏政权采取保境安民政策，并尊重士人，兴办儒学，奖掖著述，大兴拜师求学之风，开展学术文化活动。特别在张骏、张重华父子执政期间，由于张氏父子带头倡导，朝野重视，河西文化出现了一个空前繁荣的局面，进而取代了中原文化的优势。前凉之后的几个政权，也大都重视文化教育。这样，在中原西来避难的士大夫同河西本土文人士子的共同努力下，河西文化经过一百多年的繁荣发展，形成了北中国文化中心的态势。一时间，学者辈出，著述斐然，公私教育兴盛，家世之学不坠，其成就不仅为十六国其他政权所企羡，而且声誉远及南朝，并对后来北魏政权的文化建设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正是在这一时期，河西这块丰腴的文化土壤之上，培育了郭瑀、刘昞、宋纤（以上敦煌）、祁嘉、马岌（以上酒泉）、郭荷（张掖）、段承根、阴仲达（武威）、宋钦、赵柔（金城）等一批杰出学者，成为当时闪烁在北中国文坛上的灿烂群星。两千年后，中国二十世纪国学大师陈寅恪在《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中对河西文化做出了这样的评价：“惟此偏隅之地，保存汉代中原之文化学术，经历东汉末、西晋之大乱及北朝扰攘之长期能不失坠，卒得辗转灌输，加入隋唐统一之混合之文化，蔚然为独立之一源，继前启后，实吾国文化史之一大业。”这是河西走廊对于中原王朝的回馈，更是对整个中华民族的独特贡献。由此看来，河西地区的文化在祖国悠久的文化历史上，占有着重要的一页，并以其辉煌的成就丰富了祖国的文化遗产宝库。了解这段历史，对于深刻认识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的过去，从而进一步增强自信力和使命感，激励我们热爱河西、开发河西，进而发展河西历史上的光辉，推进丝绸之路黄金段建设，无疑是十分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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