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教育需要自由生长空间记者采访众多中外留学生还原中外教育差异中科院院士王元“自由生长”观点获普遍认同

作者：潘庆照

图一：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国立师范大学，中国留学生与当地学生表演小话剧(右一为任智娟)俄罗斯留学生泽姆菲拉(图片由采访当事人提供)□本报记者 潘庆照

留学归国五年多，济南市民任智娟仍时常怀念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国立师范大学的时光，虽然只有短短两年，但那段经历推翻了她在国内14年受教育一直坚信的理念：“放羊”式教育是可行的，而且更能培养出精英。

中科院院士王元近日发表言论称，精英教育需要自由生长空间，我国按部就班的上学考试扼杀了好学生。此观点得到诸多中国留学生及外国留学生的普遍认同，尤其就读过中国及外国两所高校的“交流生”们更是体会深刻：中国的学生太“死板”，少有创造力。

中国教育及以美国为代表性的西方教育到底孰优孰劣？随着“洋高考”渐受追捧及出国留学的日益低龄化，这个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

中国留学生：国外“放羊”出精英

任智娟2005年参加了山东师范大学与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国立师范大学的学生交流，2003年至2005年，她一直在山东师范大学俄语专业就读。“在国内是不断的晨读、上课、做作业、晚自习，基本没有闲着的时候，而且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因为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是差不多的学习模式，任智娟没有感觉有不适应的地方。

是那些早她一批的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国立师范大学“交流生”们让她第一次见识了不同，“他们只是上课，其他时间根本看不见人影”，跟这些留学生接触多了，任智娟才知道他们根本不写作业，课余时间全部做兼职、学习其他感兴趣的知识或直接外出旅行。当时，包括任智娟在内的中国学生对此无法理解，“他们简直是不务正业。”

2005年，任智娟被交流到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国立师范大学留学，此时很多与她同在山东师范大学就读的外国同学大都返校，他们又成了同学。一名曾被交流到中国学习的外国同学的话给了她很大触动，“她当时一副很不理解或者不屑的神情说‘中国学生就知道死读书\’，根本不会学习。”真正适应了新西伯利亚国立师范大学的学习，任智娟发现这个外国同学说得有道理，此前在国内她不能理解的外国留学生的学习方式在这里成为常态，“他们是没有教材、没有课本的，每节课设计一个主题，然后学生独立查资料，独立思考发现问题，然后在课堂解决。”而且任智娟发现，俄罗斯所有高校给予学生的自由空间特别大，学生上学期间可以结婚生孩子，可以外出打工甚至可以出国旅游。

任智娟一直持怀疑态度的“放羊”教学成果也被众多事实推翻，在自由的教学环境下，国外学生的自学能力特别强，创造能力和学术成果超过中国学生很多，“体现在最实际的就业方面，中国学生一接触工作会有强烈的与所学东西脱节的感觉，工作起来没有创新，习惯干被安排好的工作。国外的学生比较能干有新意、动脑子、挑战强的工作，上升或发展空间很大。”

外国留学生：中国重基础少创新

泽姆菲拉(中文名佳悦)在山东师范大学留学期间是任智娟的同学，刚来中国时她对绝大多数中国同学花长时间死记硬背的学习很不解，因为这些重复、乏味的东西在其本国比较少见。

来中国留学半年多之后，泽姆菲拉逐渐发现中国同学在学习方面的长处：他们在基础学习方面很扎实，长于任何国外留学生。被影响的时间长了，包括泽姆菲拉在内的大多数外国留学生也形成了特色的学习方式，他们保留了独立思考勇于创新的优势，也融入了中国同学扎实刻苦的学习风格。在课余时间，他们仍坚持外出做兼职或学习其他特长、旅游学习中国文化，他们的这个特点也影响带动了中国同学，不少中国学生跟他们学会了兼职创收、独立性强，以及爱上了四处旅游增长见识的生活。

泽姆菲拉说，中国学生的创新能力缺乏，这从每年一度的元旦、圣诞晚会就能看得出来，每年到这个时候，中国学生大都是传统的唱歌，跳舞都很少，“狂欢形式单一而内敛”。外国留学生来到之后，他们带头搞起各式各样的话剧、舞蹈等形式新颖的表演。“无论从服装造型还是剧情编排，他们总有新点子新花样”，外国留学生的独立思考及创新意识让中国学生开了眼界。

就算一同外出找兼职，泽姆菲拉发现中国学生同样“局限”，他们往往限制在所学专业范围内，很少涉及陌生领域。这对外国留学生来说却很少见，因为日常课余的知识储备和广泛涉猎，外国留学生能胜任的兼职种类往往很少受专业限制，而且他们大部分刻意避免“根据专业找工作”，他们喜欢尝试新鲜东西，喜欢挑战。从与外国留学生的区别上，任智娟看到了教育模式对一个人的影响，“这种影响甚至是终身的。”

普遍共识：自由生长方能育精英

济南市民马女士十分推崇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教育模式，她的孩子从高二起就到美国上学，如今已修完本科在读博士。与任智娟及泽姆菲拉的观点类似，她承认中国在基础教育方面的优势，她的孩子出国没多久就认为“外国孩子很笨”，因为连基本的正负加减运算都不会，这些在中国孩子眼里只是小菜一碟。在入学不久的一次测试中，马女士的孩子9门功课有7门获得A+而且是全班第一名，唯有“美国政府”和“美国历史”两门课稍有欠缺，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中国孩子在基础教育方面的优势。

“美国的教育是启发式的，因材施教，不是填鸭式教育。”马女士的小外甥从5岁起就随父母移民美国，在美国的幼儿园及小学，老师主要是开发孩子心智及创造力，没有中国常见的家庭作业等。这让马女士的妹妹很不适应，感觉“孩子在美国学不到东西”，她甚至一度有将孩子送回国上学的念头，但孩子在小学阶段就能独立完成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历史论文，这让家长了见识，这在国内是无法想象的。“在自由的环境下，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将其潜力或特长发挥到极致，这是美国教育的优势。”马女士说。

担任过10年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委员会主席的中科院院士王元最近有些忧心：即将进入小学的孙子、孙女如果不喜欢数学，但最后是不是仍要被迫卷入奥数培训的滚滚洪流中？每天走在中关村的大街上，这位耄耋老人放眼望去，是一片片为应试而生的奥数补习班的宣传牌。他常常现身说法寄语年轻人，一个成功的人一定是由于兴趣爱好而执著追求，才创出成绩的。面对中国教育的按部就班和重重藩篱，他呼吁给予精英教育自由生长的空间。在王元看来，随着义务教育的普及，我国“有教无类”做得越来越好，能够进入学校的人数远远超越自己当年那个时代，但“因材施教”远远不够。

记者采访了山东大学、山东师范大学等多所驻济高校的十多位外国留学生，他们也都肯定了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教育的“自由生长”，而“自由生长”在中国暂时还缺乏环境。多名外国留学生举例称，目前中国家庭都在着力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有的孩子钢琴水平能达到专业七八级，但不是在“自由生长”前提下，这样的孩子只能算某一方面的“技工”，因为他们没有独立的、发自内心的喜爱。

中国现状：出国留学人数四年翻一倍

近年来，中国的中产阶层移民成为潮流，任智娟说，她接触了解的大多数选择移民的中产阶级，其移民的主要原因是给子女创造接受海外教育的机会。

与此相对应，出国参加“洋高考”的学生亦出现井喷势头。据教育部统计，从2007年到2010年，中国的出国留学人数从14万增加到28万。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选择在本科阶段出国留学，2010至2011学年，中国留美学生总数达到15.7万人，比上一学年激增23%，连续第二年成为美国海外留学生最大来源国。

“过去在本科阶段就出国的学生，有极少数特别拔尖的，这些学生不少在国际奥赛等比赛中有很优异的表现，因而获得国外名校的橄榄枝。更多的家庭是在国内难以考上好大学的孩子，这些家庭条件优越，有足够的实力把孩子送到国外。”任智娟和马女士等人因为特别关注出国留学，因此对出国留学的学生构成也略有研究，但目前这些研究也成为“老皇历”了。有媒体称，与过去不同，近年来出国上本科的中国学生家庭背景更为多元，中产阶层已成为出国大军的主力，有意出国的孩子不局限于或家境优越、或学业顶尖、或有升学障碍等三类情况。

另有资料显示，目前中国也是美国学生热衷的第五大留学目的地国，仅次于英国、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

对于出国留学人数的剧增，一时间引发国内教育界忧虑。有评论称，要想把出国留学热由忧变喜最重要的是正视现实，首先要敢于承认我们的高等教育水平与发达国家存在差距，要创造条件让大多数出国留学的人才学成回国。

任智娟说，她甚至想再出国留学一次……

马女士说，如果能够重来，她会把孩子从小就送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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