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曲水亭边喝酒吟诗曲水流觞：王府池子边上的春天乐事

□本报记者 江丹

在古人那里，如果没有灾荒，一年四季里的春天或许就是最可爱的。在这个万物生长、温度适宜的季节，他们以春花消除不祥，以春水自娱自乐。等到夏天来的时候，他们就得应付伴随潮湿天气而来的虫子了。

1662年前的三月初三，趁着暮春的美好时光，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与一群好朋友聚会，地点是他从山东迁往江南为官的寄居之地——绍兴会稽山北面的兰亭。从那篇著名的《兰亭集序》中可知，那次聚会之处有崇山，有竹林，还有清流，王羲之和他的好朋友们在这里行“修禊事也”，洗一洗，然后喝喝酒，吟吟诗。

“修禊”是古人在春天的一件大事。据史料，从汉代开始，每个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被定为“上巳”，人们在这一天到水边洗濯，消除不详，这便是“修禊”。农耕社会的人们对于土地的产物有着天然的崇拜，除了到水边洗一洗，他们还会把春天田里的荠菜花铺在灶上或者榻上，或者藏在衣服里，认为可以除虫害，还有妇女直接把荠菜花戴在头上，希望不犯头痛病。

按照古时的历法，三月初三这天多逢“上巳”。据《济南通史·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的记载，修禊的日子便被定为每年的三月初三，活动的内容也有了新花样。古人不再只是到水边洗一洗，去田里采几捧荠菜花，在消除不详和虫害之外，他们也开始寻找特殊日子里的乐事。就像今天的我们，总想着借某个特殊日子，出去大吃一顿或者大玩一通，为此，身为成年人的我们就连儿童节也不想放过。

比起当下的我们，古人的节日庆祝活动显然带着一股雅致。到了三月初三这天，洗濯仪式结束后，古人又增加了野餐宴乐和“曲水流觞”的诗酒盛会。彼时的“济南”，泉水汇流成溪，沿着住家小巷弯弯绕绕，具备“曲水流觞”的天然条件。古人沿溪而坐，将盛着酒水的觞杯置于托盘，然后放在溪流上游，使其顺水而下。觞杯漂到曲折拐弯的地方，往往因障碍停住，这时谁距离它近，谁就取而饮之。光喝酒不算雅致，乘兴作诗吟唱或者表演个节目才是这个活动的乐趣。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八《济水》里记载：“历祠下，泉源竞发。其水北流迳历城东，又北饮水为流杯池。”又据《济南通史·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里的介绍，郦道元所提到的流杯池，便是今天的王府池子。试想当年暮春三月初三的盛景，觞杯从此顺水往北再曲折往东，弯绕而出，漂至曲水亭街。据史料记载，当时的曲水亭街“清流映带，杨柳依依，岸平草软，是曲水流觞的理想场所”。

《济南通史·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里提到，王羲之渡江以后，将修禊那天的庆祝活动曲水流觞也带到了江南。于是，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年）那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三月初三，王羲之和好朋友们齐聚清流曲绕的兰亭，以漂至眼前的觞杯为令，饮酒作诗，“快然自足”。

在那之后，曲水流觞作为修禊的一项重要活动，走出济南，在水利条件更为优越的南方也广泛地流传开来。据南朝梁懍宗那本记录南地风尚的《荆楚岁时记》，“三月三日，士民并出江渚池沼间，为流杯曲水之饮。”端午驱虫：挂好五时图，戴好五彩绳

据史料介绍，中国的传统节日气氛一度是“恐怖”的，尤其是先秦两汉时期，古人在那天的很多活动都是为了消除不详，包括三月初三那天最为重头的节目内容“修禊”。到了夏天，古人的驱鬼僻邪之日则是五月初五的端午。

古人对五月初五忌讳到什么程度呢，《史记·孟尝君列传》里有答案。孟尝君田文生于五月初五，其父田婴告诫其母，这个孩子不能要。母亲不忍心，偷偷把田文养大。田婴发现后大发雷霆，按照他那个时候的说法，五月出生的孩子，长大了之后，身高会与门户相齐，这对父母严重不利。后来东汉年间的《风俗通·佚文·讳篇》里也提到，“俗说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还是在这一篇章里记载，五月也不能动土盖房子，否则“令人头秃”。 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五月不仅不是那么令人讨厌，而且还让人有点期待。这个月里有端午节的假期，还有丰富的应季水果上市，济南也还未进入“炙烤模式”，去黑虎泉边逛一圈，垂柳招摇，泉水清凉。晚上泉城广场的喷泉一开，调皮的孩子还能光着脚丫围着它跑两圈。但在除虫剂还未像现在如此剧烈有效且普遍的古代，自然的力量仍然可怖，已经入夏的五月正是蛇、蝎、蟾蜍、壁虎和蜈蚣等“五毒虫”的生长活动旺季，也是蚊子、苍蝇肆虐的时候。那时候人们的生活环境也并不似这般钢筋水泥，路面硬化，多是茅屋泥路，草长木繁，卫生条件简陋，“五毒虫”以及蚊蝇格外多，若不慎被它们咬一口，伤口发炎化脓，不易恢复。因为五月里容易发生的这种种不幸，古人将这个原本万物进入繁盛期的五月视为“恶月”。

据史料，为了破除夏天的这个五月之“恶”，古人想尽各种吉祥的办法。北朝隋唐时期，济南一带就流行五时图，即将“五毒虫”的形象或画或绣于纸上，将其挂在床帐之上。那时候有个说法，只要这五种生物同时存于一处，便不敢互相斗争，从而和平相处，也不会作怪于人。除此之外，妇女和孩子们还会在手臂上系长命缕、宛转绳，这些吉祥物是用五色丝盘织而成。

对古代的妇女而言，夏天是个忙碌的季节。据史料，五月里要绣五时图，盘长命缕、宛转绳，到了夏至，为了迎接炎热的天气，她们又得忙活着做扇子，趁着繁花盛开，她们还要做粉脂囊。但对有闲趣有情致的诗词家来说，济南的夏天还是风情无限的，譬如张养浩的《越调·寨儿令》里就写道：“爱绰然，靠林泉，正当门满池千叶莲。一带山川，万顷风烟，都在几席边。压枝低金杏如拳，客来时樽酒留连。按新声歌乐府，分险韵赋诗篇。见胎仙，飞下九重天。”更早之前的李清照则喜欢泛舟游玩，“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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