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　大爱成韵

□吕季明报道张春秋第二次进北大讲学时接受采访(资料片)。□王玉明报道张春秋《贵妃醉酒》剧照(资料片)。□本报记者于国鹏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大师亲传弟子张春秋,5月18日晚在济南逝世,享年89岁。消息传来,闻者无不悲痛惋惜。忆及张春秋先生的艺术和人生,她的亲人、同事、学生以及亲身受到过指点的票友戏迷,又无不对张春秋先生的盛德高风敬佩有加。泰山不让细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无论是为人,还是做艺,正是在点点滴滴的细节往事中,刻画出这位“德艺双馨”艺术家令人敬仰的大师风范。

跟姥姥学戏“满满的骄傲”

省京剧院优秀青年演员金梦,正在天津参加文化部国家艺术基金建设项目京剧尚派艺术表演人才培训班的汇报演出。她说,得知张春秋先生逝世的消息后,“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了”。在微信朋友圈里,她贴出了跟“姥姥”张春秋先生相处时拍下的那些珍贵照片,表达自己深深的悲痛与怀念之情。

金梦师从尚派再传弟子、京剧表演艺术家鞠小苏,工青衣、刀马。此前,在学校学习期间,她受过张春秋先生的言传身教。张春秋先生艺术精湛,为人亲切随和,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就让她感受至深,是授业恩师,更视为亲人,从那以后,金梦一直喊张春秋先生“姥姥”。

张春秋先生唱梅派,金梦现在主攻尚派,京剧行里有“梅尚不分家”的说法,充分说明了这两个艺术派别密切的关系。金梦说,跟张春秋先生学戏时,先生已经76岁了,“当得知能跟姥姥学戏时,那一刻的心情至今记忆犹新,期待、兴奋,也有些许忐忑。怕自己达不到老师的要求。但在见到姥姥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姥姥亲切、随和,完全没有架子,所以从那天起,我特别爱上剧目课,甚至盼望上剧目课。这也是我一直称呼姥姥的原因。”

金梦回忆,当时剧目课安排挺多,张春秋先生住在戏校附近,每次上课都不用接送,同学们便每次都在教学楼前迎接,“很享受那时的感觉,姥姥出现在我们视线内的画面每次都很震撼。姥姥76岁高龄,满头银发、精神矍铄,她的个子高,喜欢穿风衣,气质更好,所以每一次都是百分百的回头率。接到姥姥扶着往教室走的路上,我们内心都是满满的骄傲。”

学戏教戏一丝不苟

从参与创排京剧《红嫂》,到这个故事被拍成电影《红云岗》,张春秋先生塑造的英嫂也即“红嫂”这一经典艺术形象家喻户晓,甚至蜚声海外。此外,张春秋先生还成功塑造了杨玉环、虞姬、穆桂英、秦香莲、花木兰、白娘子等一系列性格鲜明、栩栩如生的女性艺术形象,令人印象深刻。曾荣获“山东省文化艺术终身成就奖”和“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

《宇宙锋》、《贵妃醉酒》、《凤还巢》、《霸王别姬》等几部传统戏,张春秋先生的表演都深得梅兰芳先生真传。她创造性地继承梅派艺术,并努力拓展梅派艺术的表演,在醇正的梅腔梅韵中,还给观众带来了很多新意。

张春秋先生学戏时非常刻苦,一丝不苟。刚开始学戏的时候,张春秋先生还不识字,更不识谱,就是凭着刻苦去学去记。后来,也是经常半夜时分还对着录音机学唱腔,比划动作。到了教戏的时候,张春秋先生同样非常严谨,一丝不苟。

金梦跟随张春秋先生学习了梅派代表剧目《霸王别姬》、《贵妃醉酒》,旁听了《凤还巢》和《红云岗》,“印象很深刻的是,学《霸王别姬》时,姥姥所有舞剑身段都是亲身示范的,那么美!每次想起这些画面都很感动。”

金梦说,在山东艺术学院跟鞠小苏老师学习时,张春秋先生还特意指导,“姥姥说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说:你们这个时候就是要多学多积累,虽然你现在要去京剧院上课,但课时不冲突你就来我课堂看课。至今想起来,仍然满是感动。”

对于学生,张春秋先生不仅悉心传授艺术,也在生活方面特别关心。“姥姥特别细心。”金梦说,自己的脚踝受过伤,那是在演鲤鱼仙子走卧鱼儿技巧时,由于天凉没活动开,不小心就伤到了脚踝,治疗的效果一直不太好。“学习《贵妃醉酒》,走到卧鱼儿动作时,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原来不小心脚踝受过伤,结果姥姥就记住了,一个劲儿叮嘱,让我加倍小心,注意别再重复扭伤。”

从得知金梦受过脚踝伤起,无论时隔多久,张春秋先生再见到她时,总要关切地询问伤情恢复得怎么样了,而且这必然是要最先问的一件事。其次,就是谈戏,最近学了什么戏,现在演什么戏,准备排什么戏,有了哪些新的想法和感悟,“从这里也能看出,姥姥对戏曲的感情之深。我觉得姥姥的一生都真正奉献给了戏,为戏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和才华。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一辈子。”

精湛的技艺,良好的艺德

在家里,张春秋先生都是自己打扫卫生,自己拖地。

金梦说:“姥姥告诉我们,不要把这些当劳动,要当运动,当练功。”

事实证明,张春秋先生的身体真的很硬朗。金梦回忆,有一次,历山剧院有一场演出,自己陪着她去看戏,正好之前刚下过雪,路面被车压得发滑,由于担心张春秋先生走不稳,就使劲儿架着她的胳膊往前走。结果张春秋先生乐了,说:不用这么使劲儿扶,我没问题,小时候这圆场功不能白练,脚底下要有根。金梦说:“果不其然,姥姥走的真的很快,而且很扎实,很轻盈。”

正因此,虽然年事已高,张春秋先生仍然坚持登台演出。去年9月26日晚,省委宣传部、省文化厅和山东演艺集团在济南主办“中国梦·爱国情——张春秋先生舞台艺术80周年京剧演唱会”,来自全国的京剧名家和张春秋先生的弟子、学生纷纷登台演唱。张春秋先生也亲自登台表演。尤其是一些社会公益活动,她也积极参与。去年,省社联等举办的“众志成城——齐鲁艺术名家支援鲁甸地震灾区朗诵演唱会”,她同样亲自到现场,并表演节目。

精湛的技艺,良好的艺德,让张春秋先生赢得广泛尊重。金梦说,有一次陪张春秋先生上街,看到一家卖馄饨的饭店,打算进去吃点儿。结果,待进了店门,还没坐定,老板就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说“一眼就认出了红嫂”。等馄饨煮好后,老板亲自给张春秋先生端过来,还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询问喜欢什么口味,并一定让提一提建议。张春秋先生回答说:都好,就是大馅儿,我这牙得慢慢嚼!老板说:张先生,您想吃馄饨了就来,我给您老专门做小馄饨,希望您健康、长寿!

金梦说,这其实只算是非常平常的一件小事,之所以特别提到,是因为自己被老板的一番话深深触动,“姥姥是大家的!大家尊重她的艺术,也尊重她的为人,这是艺术的魅力,更是人格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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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舞台艺术生涯

张春秋先生5月18日在济南逝世。5月20日,文化艺术界、教育界等社会各界人士和张春秋先生的亲友一起,在济南市殡仪馆送别这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张春秋6岁进上海“喜临堂”科班学戏,8岁正式登台,15岁以“文武兼备,扮相俊美”成为科班主演。1954年拜梅兰芳先生为师,深得梅派艺术真传。

张春秋一生倾心梅派,她说:“梅先生的手指都是戏,我喜欢学梅,最早的时候有带子,我就跟着,后来梅先生来了,就跟着梅先生,当时梅先生50多岁,我本身就喜欢学梅,有的学张,学程,学荀,但是我就喜欢学梅,程派嗓子压唱,尚派的唱腔我不习惯,荀派的大部分花腔花哨,梅派大方大气。”

80年舞台艺术生涯中,张春秋成功塑造了红嫂、杨玉环、虞姬、穆桂英、秦香莲、花木兰、白娘子等一系列性格鲜明、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特别是她主演的京剧《红云岗》(原名《红嫂》)在全国引起轰动,并被搬上银幕。她演红嫂,从38岁演到50多岁,从红嫂一直演到了红奶奶,让观众印象深刻。

张春秋还特别注重京剧人才培养,多年在艺术院校和老年大学京剧班授课,并为全国各地的业余京剧团做顾问,辅导学生8000余人次。全国各地的戏迷票友及海外侨胞,不管条件怎样,只要前来请教,她从不推辞,一丝不苟地解疑释惑,并亲身示范,为传承弘扬京剧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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