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与芭蕉 □王开生

暮春时节,海棠绚丽绽放。

宋代婉约派词人李清照《如梦令》词云:“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捲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张爱玲亦有文曰:平生有三恨,一恨鲥魚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

一种海棠,两般对待。易安心念的是花儿遭遇风雨摧残的惜花之情；张爱玲却心生怨恨,责怪海棠了无香气,多少有些文人的矫情。

同是女人文人名士,心境迥异,性格使然!花香无人识,自芳又如何?

张爱玲何尝不是如此?一生都在矫情和怨恨中纠结,仰望胡适之,可命运偏偏让她先遇胡兰成,在滚滚红尘中上演了倾城之恋。无奈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终以悲剧收场。后辗转美国,一度竟住进难民营,晚景凄凉,郁郁而终。一代贵族之后落得个“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想来令人唏嘘。

易安辅佐夫君赵明诚,切磋诗词文章,研砥钟鼎碑石,相濡以沫,佳作迭出。闲暇之时,两人亦赏花赋诗,谈心品茗。独处之时,易安把酒吟诗,聊寄相思意,演绎出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绝唱。郭沫若在济南李清照纪念馆题有楹联曰:大明湖畔、趵突泉边、故居在垂扬深处；《潄玉集》中、《金石录》里、文采有后主遗风”,盛赞其流芳后世,终成婉约派一代词宗。

赏花喜海棠,赏叶则乐见雨打之芭蕉。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中国园林中有了芭蕉,才多了份诗意和情趣。清代钱塘人蒋坦和表妹秋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及长,又相互仰慕对方才学,并依长辈之意,定下百年好事。婚后,他们琴棋书画、儿女情长,出双入对、相敬如宾。一日,秋雨打湿了院中秋芙所种之芭蕉。正在读书的蒋坦一时兴起,摘来一片芭蕉叶,信笔书曰: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次日,蒋坦读书时,见丫鬟低声窃笑之。遂拿起昨日所书之芭蕉,其题诗句后,见秋芙又接了几句: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虽是两人的戏谑之言,却反映出秋芙既聪慧可人,又善解风情。难怪林语堂先生称,中国古代最可爱的两个女子,一是《秋灯琐忆》中蒋坦之妻秋芙,一是《浮生六记》中沈复之妻芸娘。

人生很短,要做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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