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
拜塞风先生为师,是在1977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由济南二中的宋家庚老师介绍的。之前,宋老师给我谈起过塞风先生,说先生十六岁就发表了一首叫《弓》的诗歌。是鲁迅高徒萧军的学生,曾在革命圣地延安的陕北公学艺术工作队文学组学习。
1978年9月28日晚上,我去宽厚所街22号先生的家,告诉先生,我准备国庆节放假去北京大伯家,问需不需要捎点东西。那年代,一般去上海和北京出差,亲戚朋友知道后都会让捎些绸缎、糖酒、鞋帽等生活用品。先生想了想,说:如果方便的话,你就给我买一套《战争与和平》吧。随后,先生给我聊了些牛汉、苏金伞、流沙河等老诗人平反的事情。离开时,先生坚持从后院把我送到前院的大门口。走了很远,回头看看,先生还站在大门外的电线杆子旁注视着我。
从北京回来,带着四卷本的《战争与和平》和一些糖果,再次来到了宽厚所街22号。师母李枫老师将冲好的茶,端到我的面前,坐在一旁,听我给先生讲北京的见闻。快到晚饭时,我起身准备离开。先生拦住了我,然后递给了我五元钱,说这是书钱。我说是送给先生的,不要钱。先生很认真地说:说好是给我买一套,不是让你送一套,这钱,你必须收下。我一边往后缩着身子一边说:我是你学生,就算给老师的礼物吧。先生板起了面孔,说:你要这样,你就不要做我的学生了。
回家后,挨了父亲一顿呲哒,说我怎么会好意思收下先生的钱。
先生从不扬才露己、奋矜伐德。他平易近人,对每一个到家来的文朋诗友都是热情款待,总是会听到他那极富冲击力的朗朗笑声,他那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很富有韵味和感染力。先生率真、梗直、狷介,但遇事不含糊,也不阿谀奉承,臧否人物也从不留情面。
先生对诗歌爱好者总是鼓励和赞扬,而我跟他学习写诗,却很少听到表扬。他就像一个严厉的父亲,对我每一个字的锤炼和意象的营造,都严格要求,绝不马虎。他常教导我说:写诗和做人一样,不能轻浮、自傲,更不能高自期许。一次,我在《齐鲁晚报》副刊上发表了一首短诗,拿着样报去先生家想获得好评,许是脸上的得意太露骨了,先生一针见血地说道:是不是有些飘飘然啊,觉得自己是个诗人了?你要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大出息的。当时,李枫老师就怪先生太苛刻,说年轻人需要鼓励。先生说,鼓励的话好说,但听不进批评的人,永远也不会有进步。
先生原先也是吸烟的,经常熬夜写作,吸烟吸得很厉害。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就戒掉了。但每次去先生家,他的茶几上总是放着一包香烟。我烟瘾很大,到任何地方不吸一支,就觉得没有精神。先生知道我这毛病,从不劝我戒掉,还说吸烟提神。有时我会注意,尤其是师母在家时,我就忍着不吸。但师母一旦不在家,先生就从香烟盒里取出一支递给我。记得每年春节拜年时,先生总是事先为我备好一盒中华烟,放在茶几上,我一进门,他就会撕开烟盒,取出一支,并递给我火柴。离开先生家时,他会把只吸了一支香烟的整盒中华烟,装进我的口袋里。就像一个父亲,知道自己的孩子还要去别的人家拜年,带上盒好烟好给人家礼敬。
先生是2004年6月19日晚10点30分离开我们的,山东失去了一面诗歌的旗帜。
转眼已十四个春秋,其间,时不时会想起先生清瘦却精神矍铄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想起他谈起诗歌来激情飞扬的手势。
先生是优秀的山东之子,更是齐鲁大地的骄傲。一生风雨坎坷,半辈子都在苦难中跋涉,他曾说过,在上世纪那个特殊的文化革命年代,25年间,没跟任何人握过一次手。就像诗人桑恒昌先生说的那样:塞风是用自己的两只手相互搀扶,相互取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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