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揭晓前夕，两位老诺奖获得者高峰对谈：莫言、勒·克莱齐奥眼中的故乡、历史和人性

10月9日上午，时值两届诺贝尔文学奖同时揭晓前夕，一场题为“故事：历史、民间与未来”的诺奖作家高峰对谈在北京举行。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与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就“故事”在历史、民间与未来的命运展开对谈。同时，由浙江文艺出版社最新编辑出版的二十六卷本《莫言作品典藏大系》（1981—2019）也在本次活动期间正式发布，《蛙》《丰乳肥臀》等莫言长篇小说的数字版及有声图书也正式启动。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莫言和勒·克莱齐奥已是多年老友，他俩曾多次对谈，2014年还曾来到济南，在山东大学进行对谈。在9日上午的对谈中，勒·克莱齐奥依然兴奋地表示，每次和莫言见面都十分高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我听说后在巴黎买了他所有的书，现在一下子出了26本，我就不用再一本本去买了。”勒·克莱齐奥说，读莫言的书，觉得高密无处不在，“所以那一年受邀去高密，看到莫言出生的小屋，我一下子就把我读的莫言的小说和这个地方联系起来了，就是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莫言开始了写作，一下子觉得对他的小说有了更深的理解，眼泪都流了下来。”

那是在2015年，莫言回忆，“当时高密有个民间摄影爱好者，知道勒·克莱齐奥身材高大，而我家老屋的门很矮小，所以早早’埋伏’一旁，就在勒·克莱齐奥弯腰进入家门的一瞬间，拍了很多张照片，后来他还给这组照片取了个名字，叫’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我记得那是个严寒之日，勒·克莱齐奥的到来让我非常感动，他还看望了我的父亲，我父亲至今还时常问我，’那个高个子的法国人现在怎么样啊？’”

文学里的故乡、历史和人性

对作家而言，故乡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莫言说，事实上作家的故乡并非封闭的、固定的，而是开放的，“一开始写的可能就是一个封闭的故乡，等到写完了，就需要向外部索取，通过阅读等方式进一步开阔眼界，在开放的观念下，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一个作家的故乡来源。”

勒·克莱齐奥表示，莫言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对故乡的深深眷恋，自己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我出生在尼斯完全是偶然，是因为母亲躲避战争来到了这里，不过虽然不像莫言那样眷恋故乡，我对尼斯港口区的眷恋还是能让我深深理解莫言。”勒·克莱齐奥8岁就和母亲踏上非洲之旅，因此很多作品写到非洲，莫言认为，勒·克莱齐奥写非洲，事实上也是在写故乡，“他与那些非洲小朋友的往事，就是他童年故乡的往事”。

勒·克莱齐奥的父亲是英国人，战争时期，一家人曾经躲到尼斯以北的农村，勒·克莱齐奥因此见到了农民收割庄稼的快乐，他说，每次读到莫言的作品，就会想到小时侯自己的经历，“历史可以分为大历史和小历史，大历史属于历史教科书，小历史属于农民、女人和孩子，莫言的作品，就是在用农民、女人和孩子的视角写历史。”莫言认为，这正是历史学家和作家面对历史的不同姿态，历史学家写的历史都是宏大的、居高临下的，“而文学永远是从个体生命，甚至个人的身体出发来描述历史”，“文学描写的永远是人的情感和命运，文学永远是从人出发回到人”。

也正是这个出发点，让勒·克莱齐奥认为，莫言的作品体现了深刻的人性，达到了普世的程度。他特别喜欢莫言的《蛙》，“里面的人物姑姑，一开始是计划生育的执行者，后来随着政策的变化又帮人生孩子，一个被历史改变的人物形象，充满了文学和历史的隐喻”。另外，勒·克莱齐奥还非常欣赏莫言作品中的幽默，那种用喜剧的方式呈现悲剧的力量。勒·克莱齐奥很喜欢莫言那部以动物的六道轮回方式写的《生死疲劳》，“书里的那些有权的人变成了动物，充满了对权力的嘲讽，让我想起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庄园》。”

说起文学的未来，勒·克莱齐奥认为“专业化”是一个问题，“专业化”使文学很难成为真正的大众文化，使作家与大众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而莫言则幽默地表示，有关文学的未来问题，可以让刘慈欣来讲，“未来科幻文学会占据重要的地位”。 （新时报记者钱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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