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君
闲翻旧书,读到宋代范纯仁写的一首诗——《张掞侍郞读书堂》,“三纪仁皇侍从臣,当时文学动簪绅。高明已入儒林传,旧室长存历水滨。岘首空留王粲宅,香山犹识白公真。他年遗迹应无废,不坠诗书世有人”。张掞何许人也?别急,先了解一下诗的作者范纯仁。乍听名字,大家可能耳生,但提起他的老爹,却会如雷贯耳,那就是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千古名句的北宋重臣范仲淹。范纯仁是他的次子,人称“布衣宰相”,在政治上颇有建树,后来也拜了相。如此一个位高权重又出身名门的人却在诗中对张掞如此推崇,看来张掞绝不简单。
宋代文坛宗师欧阳修有一首诗,也是写给张掞的,读了你会更加加深此种感觉。其诗《西湖泛舟呈运使学士张掞》,光看题目,一个“呈”字,就能让你感受到人所敬印的欧阳公对张掞的尊重与礼敬。此外,当时还有其他几位重量级的人物也与张掞交好,暂且不表。
细读范诗,可以看出张掞其人很得皇帝倚重,又有很盛的文名,并在当时就已经被写入传记评说;而且张掞在泉城济南历水边上有一所名宅,这所宅院也非常有名,可以和“岘首诗人王粲宅”以及洛阳香山白居易的白园相媲美;诗人想象着多年以后张家宅院依然会存在,因为张家后人将世世代代保持着诗书继世的家风传统。
那么张家的旧宅到底在哪里呢?说来就在省府济南东边的王舍人村。前不久,因工作来到王舍人办事处,几所学校的人相继介绍说,当地人很重视教育,学校都是由各村共同出让土地,集凑而成的,所以校园面积大,也很规整。很自然地,我就想起了历史上的张掞以及张掞故宅。
在北宋,王舍人村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高光。这个村里,有一家先后出现了两个龙图阁直学士,并有多位在当时响当当的人物与它发生过直接联系。一个普通的村落,备受瞩目,并被寄予了厚望。
“龙图阁直学士”虽不是实职,却是荣誉极高的官职。有宋以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名臣获此官职。现在确切查到的,范仲淹、苏轼、张叔夜等几个人有此殊荣,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包拯包龙图,人们都怀疑系未经实授的伪称。王安石、欧阳修、韩琦等人都没有,张掞一家就有两人获授此职。张掞外,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张揆,在当时名望地位比他还高,学问精深,阔于世务,官至右谏议大夫,获进龙图阁直学士,曾任皇帝侍读。一门俩龙图,这可不是“幸运”二字所能解释的,这一点就连当时人所欣羡的“三苏”的苏家都做不到。
张掞兄弟因为道德文章受世人所重,众多人物路经齐州(济南)时,都要到王舍人去探望慰问他们,比如时称“临江三孔”的孔武仲孔平仲两兄弟,还有苏轼兄弟。熙宁六年(1073年),苏辙任齐州掌书记。次年,张掞过世,苏辙作《张文裕侍郎挽词》诗悼念他。熙宁十年二月,苏轼来到齐州,亲往吊唁张掞,作诗《张文裕挽词》说:“济南名士新凋丧,剑外生祠已洁除。”并郑重题写“读书堂”三字,鼓励张世后人承继家风,读书传世。“读书堂”三字,既饱含着对故友后人的殷切期望,也是对张氏一门重德行精学问的赞许。我们知道,当年苏轼的文章书法名倾朝野,能得他的题字,是一件难得的事,相信当年的张掞后人必会珍而宝之。当时,他们将三字刻于石碑之上,郑重立在家塾内,时刻鞭策家人。只可惜,人世有代谢,世事无常期,不知在何时,“读书堂”刻碑就被掩埋于地下了。500年后,明万历年间有人曾挖掘出苏轼的“读书堂”碑,据说为了保护它,人们将其移到了府城文庙中。我们现在能看到“读书堂”三字只是不知拓于何时的拓片而已,也好!
综合多方信息,可知在当时声名赫赫的张氏家族流传并不久远。然而,苏轼的“读书堂”题字,却影响远播。元丰三年(1080年)王临知齐州,亲到王舍人村张掞家并作《题故龙图侍郎张公旧隐读书堂》诗,刻碑留存;元丰四年(1081年),范纯仁知齐州,又作了《张掞侍郎读书堂》诗,亦有刻碑。
从现有的史料可以看出,范纯仁和张掞应该是交往密切的好朋
友,作为好朋友,范纯仁在自己诗里自然而真诚地流露出对张家后人深刻而厚重的期许,他想象并期望着老朋友张掞一门家风永续,世世代代人才辈出。
当下,王舍人区域的旧村改造如火如荼,地形风貌已是难觅旧时踪影。据说,前几年还有两块与张家相关的碑刻不时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有见的人拍下了图片,细加辨识,其中一通赫然就是北宋元丰三年齐州知州王临的《题故龙图侍郎张公旧隐读书堂》诗碑,而另一通则是清光绪年间的《重修读书堂记》碑。由此得之,虽历经千余年,“读书堂”还是时常被世人惦记而重视着的。
掩上诗卷,我沉思有顷,然后对着范公画像我喃喃自语:“读书堂”碑刻不见,诚可惜;“读书堂”屋舍不存,亦可惜;然而“读书堂”的精神却没有断离。范公,请听——春风起处,二张故里的读书声正琅琅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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