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致富记

□郭永顺

我两个表弟住在济南西北郊王家庄，这里是沿黄涝洼盐碱地，十年九涝，光能种个高粱，种其他的庄稼，“地瓜不拉秧，豆子不结荚”。这村离我家三四里地，和我上小学五年级的三教堂小学毗邻，隔着一个狭长的蒲苇大湾。我中午经常上姥娘家吃饭，给我和疙瘩头吃，类似现在饭店的疙瘩鸡蛋汤，是当时最便捷的快餐食品。

当时王家庄有个集市，人流物流挺热闹，但人们日子过得很穷苦。新中国成立初期，姥娘家连个高粱饼子也吃不饱，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上我家借粮食，我家也不富裕，但高粱饼子还是能吃得饱的。

我舅舅叫如意，是个老黄牛式的农民，生产队时，他埋头苦干，经常被评为模范。我在公社编三夏、三秋战报时，生产队报上来的模范，就有舅舅的名字，每人发个烫有“先进工作者”的白搪瓷缸子，很光荣的。母亲和舅舅关系密切，只要舅舅张嘴来借粮食，母亲都满口答应，父亲却在背后记了账。

舅舅有两个儿子，即我的两个表兄弟，大弟叫胜利，是在抗美援朝胜利后，我给起的名字。他在大队里学会了开 12马力拖拉机，送公粮，拉化肥，挣个全整劳力工分，但家庭生活依然拮据，出差时连干粮也没有，经常到我家拿俩发面饼子。实行生产责任制后，拖拉机卖给了个人，这是他勤劳致富的开始。那时济南改革开放，城市拆迁任务大，大表弟和弟媳在济南拆房，拉砖瓦回乡出售，不管巷子多深，都得来回用人力搬运，因为拖拉机进不去，大表弟两口子为了致富，吃了大苦。他媳妇来自柳埠山区，能吃苦着哩。几年后盖起了五间大瓦房，成了村里的冒尖户。有了钱，表弟很有远见，用4万元买了劳动保险，现已退休，衣食无忧。年龄大了，开不了拖拉机，就经营水泥模具租赁，一年也收入颇丰。有空还到小表弟的饭店帮工，其乐融融。

二表弟长大后，赶上了致富的好时机，不过开始由于整村搬迁，旧房子拆了，新房子盖不起来，还是很困难的，一家人借住在大队敬老院里，我去看妗子，连个坐处都没有。前后盖房子费了七八年的曲折，为了安居，到处借钱，最远借到千里之外的沈阳亲戚家，因为也是工薪阶层，也借不到多少钱，来回路费就梢瓜打驴去了一半。向亲戚朋友不是借钱拉石头，就是借钱拉石灰，前后五六年我也帮助了他5000元。二表弟好歹盖起了五间北屋，后来又盖起二层楼，部分出租，收入有了提高。但为了致富，还得撸起袖子加油干。有一年冬天包了俺村的藕湾掘藕，天寒地冻，两口子很费劲，中午带干粮、开水，为了节约时间多挖点藕，傍晚算账过秤，五五分成，藕湾主人分一半去。二表弟从此有了经济头脑，不知从哪里学了个手艺——烤羊肉串，在刘家庄租了两间石棉瓦房，开了张，每天两口子不明天就起床串羊肉串，腿都站肿了，很辛苦，买卖兴旺。不过开始赊账太多，要不回账，难以为继。二弟媳是长清来的姑娘，精明能干，善于算计，帮助表弟干了几年，干出了门道，概不赊账，才有了起色，我给题写了条幅“和气生财”以壮门面。慢慢一年能挣七八万块钱，忙不过来，嫂子也来帮工。逐步二表弟大摩托换上昌河面包车，自己开车去长清产地收活羊，自己宰杀，羊肉新鲜，买卖兴隆起来，还起了个特殊好记的店名——0531饭店，这是济南电话区号，人人叫得响亮。他儿子参军当了汽车兵，成了士官，复员后娶了泰安来的姑娘，现在帮父亲料理饭店。二表弟有了钱，还买了商品房小高层，和儿子各一套。并且择地重开羊肉串店，晚上撸客如流，在冬天临时搭的塑料棚内，吃得热气腾腾。租的饭店大厅墙上赫然挂着一位书法家题写的“泉城第一串”。我去看了，真为两个表弟致富的故事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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