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与您一起分享过年感悟乡恋、年味、民俗……马年春节回味无穷

作者：与您一起分享过年感悟

一眨眼，七天的春节假期结束了，本报记者也按时回到了工作岗位。时间无法倒流，可记者回乡时感受到的那一丝留恋与乡愁仍停留在过年的那几天……

【记者老家在湖北】

乡恋是被情感酿化的岁月

□本报记者 黄智义

这个春节，母亲在济南过年。65岁的她，第一次在异乡看着春晚守岁。

带不走的记忆，带不走的乡恋

父亲在时，母亲年年春节与其在老家相处，过着最纯正的湖北年俗，那年味让她觉得圆满。父亲离世三年。母亲以守孝三年为由，不肯离开老家。每年春节，我都要在春运的大军中来回辗转四天，而让妻儿在济南留守——— 年俗，是一场奔走。守孝三年满。这个春节，我想让母亲来济，希望她不再独自坚守在乡下的那几间小屋里——— 年俗，是一场相聚。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母亲，这次不得不在春运大军中独行。我不放心，只好求助发小有志——— 年俗，是一次托付。

老家的亲戚很多，但我最亲的兄弟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有志。他自告奋勇地送母亲上火车。凌晨4点早起，从村里骑摩托车到镇上，再坐公交车到县里，然后乘长途车到襄阳。倒车很多遍，有志说，他和我一样怕老人走丢，他建议，在母亲的衣兜里缝上一张卡片，上面写上我的电话和他的电话。

母亲不放心家里，再三恳求村里的远房舅舅，每天晚上在我们家里睡，以免小偷把门撬了。我大怒。小偷偷东西也得考虑成本啊，偷我们家，明显代价太高。三间土房子，有啥可偷？10多袋稻谷，还是父亲得病前积攒下来的，都是陈粮。油顶多还有10斤芝麻油，20元一斤，不过200元。母亲从邻居家买了30斤猪肉，准备做成过年的腊肉。10元一斤，也就300元而已。“家里还有10多床崭新的被褥呢，棉花都是以前种棉花时产的。”母亲久久不语，良久终于找到了这个她自认为充分的理由，“得有人照看啊”。我说话如机关枪般，唯一的意思就是：把门锁上，不请人照看，没啥可偷，不用害怕。

母亲勉强答应。年俗，是对过往的纠结。

母亲是乡恋路上的一叶孤舟

有志来电，声音焦急：“人太多了，火车站的人不让我送进站，婶子一个人进站了。我等火车开走了再回。若婶子上了车，那就好；若婶子最后没能上车，我再带她回家，把票退了。”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母亲如一叶孤舟，在春运的浪潮里飘荡。等待，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济南的朋友范兄开导：“老母亲肯定能安然上车。时候不早了，我陪你吃饭吧，边吃边等。”菜已上桌，大家迟迟没有动筷。下午1点，我给母亲打去电话。声音嘈杂，那边好不容易传来母亲的湖北腔：“上车了，莫操心。”我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范兄、小璐、小军齐声大喊：“老板，来大瓶的牛栏山，再搬一箱啤酒！”

次日凌晨3点起床，打车去济南火车站接母亲。范兄要开车陪我去，连打7个电话过来，我没有接。我发过去一条短信：“谢谢范兄好意，火车提前到站，老母亲已经到家。好好休息。”接站的人很多，我站在人群中，努力地搜寻着母亲的身影。

老远，母亲被人群裹挟着挪到出站口。我迎过去接过大包小包：“妈，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两块腊肉，还有我晒了一年的干菜。两只自家养的大公鸡，杀了，留给你姐他们一只，剩下的一只给你带来了。”腊肉，是用松枝熏的；干菜，是天然晾晒。这些，都是老家年货必备的大菜，也是我儿时最爱吃的年俗的味道。

用情感酿化另外半瓶乡恋

在湖北老家，用灶做饭，需烧木柴。来到济南，母亲要从头学起。母亲年纪大了，但是心灵手巧。电磁炉怎么用，燃气灶如何使，电饭煲咋开关，我教了几次，母亲已能全部掌握。

每天早上，母亲总会炒上几个菜，稀饭馒头都备上。这是老家的习惯。在老家，村民都是一大早去干活，累了才回家吃早饭，所以早饭很丰盛，以便补充体力。如今，虽然吃不下这么多饭菜，但我仍然要在母亲面前狼吞虎咽。妻子很细心，说：“妈怎么习惯怎么来，只要她自在就好。听说你们老家‘年夜饭\’是中午吃，那咱们今年也在中午过吧。”

按照母亲的意思，我大年三十天没亮就起来，在小区门外烧起四堆火纸，接父亲、父亲的养父养母以及父亲的生母来济南过年。路上少有行人，给父亲磕几个响头，乡恋突然如这寂静的早晨，瞬间清晰。

中午过年，母亲喜气洋洋。我和妻子也自告奋勇地各炒了几个菜。只是，少了鞭炮和农村的喧嚣。到了晚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春晚，母亲和我说起村里的各种年俗，以及人和事，多少已物是人非，让人摇头感叹，但母亲的快乐显而易见。我的乡恋，也被这年俗的故事勾起。乡恋，在最僻静的角落里珍藏着，用最柔软的记忆包裹着，每年大扫除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触碰成一地碎片。如今如捧新生婴儿般抱出，却发现，乡恋在岁月的容器只剩下半瓶。打开？或者放下？均已无力。这半瓶故乡的味道，不敢打开来品尝，只好在记忆里回味，无穷，无尽。

不管年俗如何变幻，所幸，在济南，母亲有我。而我，不仅有妻儿，也有范兄等一众真心实意的好朋友。异乡的岁月如酒，被南来北往的情感酿化，渐渐成为我们另外那半瓶乡恋。

【记者老家在浙江】

一汪乡情收不起

□本报记者 钱欢青

年前爹妈就来电话，让我别回老家过年了，一来路途迢迢，二来浙江禽流感案例不断。但是，我坚持要回，提前二十天就在网上抢到了票。要让白发苍苍的爹妈独守除夕之夜，我过不了自己这道坎。再说，那千里之外的故乡，毕竟早已在血脉里酝酿出了一份情，在异乡，在某一个寒冷的夜晚，它总会汹涌而至，令人猝不及防。

腊月廿八中午到的家，进门不到十分钟，热气腾腾的菜就上了桌：八宝菜、炒三鲜、清蒸黄鳝、红烧蹄髈、梅干菜扣肉、冬笋腌菜炒肉丝，母亲把拿手好菜都拿出来了。老爹则从大缸里舀出一壶米酒，一口下肚，清凉甘甜，老家的味道瞬间就复活了。

廿八晚上是“祝福”，鲁迅先生曾写过一篇《祝福》，但在我们村，更普遍的说法是“请年菩萨”，也就是过年请菩萨们来吃一顿。除了一块大肉需要煮到半熟，其他诸如年糕、鲤鱼等都是生的，八仙桌上摆满饭菜，一对蜡烛高高点起，敞开大门，烧起元宝，“祝福”就开始了。整个过程，最有意思的当属“醉鲤鱼”。按照“祝福”的要求，鲤鱼须活的放在盘子上，以寓“鲤鱼跳龙门”，但鲤鱼既是活的，一离了水自然活蹦乱跳，怎么肯安静地躺在盘子上供菩萨们享用？老爹于是发明了一个办法：先给鲤鱼灌上几口米酒，鲤鱼很快喝醉，就安静了。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帮着老爹给鲤鱼喝酒，看活蹦乱跳的鲤鱼瞬间喝醉，真是有趣得不得了。不过鲤鱼易醉也易醒，等到“祝福”结束，酒劲儿就过了，于是纵身一跃，便跳了龙门——— 回到了大水缸里。“祝福”是请菩萨们吃，祭祖则是请祖先吃。祭祖是在除夕夜举行，年夜饭上桌，先请祖先吃，就是祭祖。今年我本来拿了录音笔，想叫老爹讲讲我们家族的故事，但时间太少，总没能长时间坐下来“采访”，口述历史的事，只好再另找时间。

嗯。归途中我就想好了，新的一年要多回老家。如今坐高铁，济南到绍兴，只需四个半小时。我想，我要知道自己的时间去哪儿了，还要知道时间该往哪里去。

【临沂莒南风俗】

“五彩公鸡”头上戴莒南娃娃报春来

□本报记者 张晓莉

有人说城市里没有年味，乡村才有，越偏远的地方年味越浓。在山东临沂市有一个叫莒南的县城，因在莒县以南而得名。每年立春前夕，凡有婴幼儿的家长便要拜托还没有出嫁的姑娘，为自己的婴幼儿缝制“五彩公鸡”。

今年立春正好是大年初五，我也受托分别为3个襁褓中的小婴儿缝制了3对“五彩公鸡”，再一次体会到了久违的家乡年味、乡情。

大公鸡用布缝制，身子类似三角形，里面塞上棉花；尾巴是用各色小布条缝制在一起；公鸡的腰上有一条区别于公鸡身体颜色的带子，用当地的方言来讲是“腰儿”。用五彩碎布缝制的大公鸡，两个缝在一起，成为一对，钉在小孩的帽子或衣袖上。立春前缝制的称之为迎春鸡，立春当日缝制的叫打春鸡。迎春鸡戴一只，打春鸡戴两只。不过在莒南一般是成对戴。

按照当地的风俗，小孩戴迎春（打春）鸡，有三层寓意。其一，“鸡”音“吉”，含有吉利之意；其二，有迎春之意。立春将至，宝宝又长一岁，预示小宝宝能像雄鸡一样勤奋，每一天都能第一个迎接曙光，第一个拥抱朝阳；其三，有避邪消灾驱秽气之意。鸡报晓，妖孽跑，黑夜尽，阳光照，瘟疫亡，孩童笑。鸡头挂串豆，有鸡吃豆灭麻疹，除疹免灾保健康之意。

【过年出游的遗憾】

商河温泉之旅有点挠心

□本报记者 王亚妹

这个春节依旧在济南过。一家五口，想出了一个老少皆宜的玩法：泡温泉。

大年初二，雾霾重重。上午9点左右，坐上开往商河的长途客车，一家人其乐融融。路上挺顺，11点左右，在商河境内一个交叉路口，我们下了车。据说从路口下车，很快就能到达温泉基地。这里的“据说”，是指从网上得到的消息。但事实上，因为大年初二，路口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而附近一走亲戚的本地人好心地提醒，“从路口到温泉基地，少说也有5里地的路。”最终，我们顺利地搭上了一辆四轮的“敞篷”小货车，风很大也很冷，但司机真的非常好——— 一直将我们拉到了温泉基地的大门口。此时是中午12点左右。

温泉之旅不虚行。设施不错，水温适当，服务也可以，一家老小玩得很开心。

问题在于归程。下午3点半左右，从基地的前台，我们拿到了几名当地出租车司机的名片。当时的愿望有两个，一是要么把我们送到此前下车的那个交叉路口，等回济南的大客车，“因为上午下车时，司机明确告诉我们，一般5点半是最后一趟车。当然，因为雾霾，可能会稍早一些。”二是要么把我们直接送回济南。很遗憾，打了好几个司机的电话，对方要么说在走亲戚，要么说大年初二不干活。对此，前台的姑娘也无奈地称没办法，“没有车了”。

于是，我们只好步行赶往来时的那个交叉路口。五口人快步疾走，气喘吁吁，终于在40分钟后，到达了路口。此时是4点40分。我们觉得很庆幸——— 按此前那位大客司机所说，“5点半是最后一趟，因为雾霾，收车会稍早”。现在距“稍早”应该还挺远吧。遗憾的是，天越来越暗，潮气很重，甚至有点零星雨滴了，开往济南的大客车还是没来。我们电话询问总站，得到的答复是“今天收车早，下午4点已是最后一辆”。毁了！一家人慌了神儿。我和老公迅速拿出了A、B、C三个应急预案。A.再跟那几名当地出租车司机联系，抬高价格，看有无可能直接载我们回济南。B.在路上临时截车，看有没有好的运气，碰到恰好回济南的出租车或其他什么车。C.就近去商河县城，在宾馆住一晚，次日早上返济。

好在最后还是挡下了一辆车，司机并非去济南，但他愿意接下这单生意。真是好运，还不到6点。回到济南市区，已是华灯璀璨。和老公在激烈争执了“温泉之旅准备不足”等问题后，我们也为2014找到了新方向：努力还房贷，然后为买辆靠谱的车做准备。

此外，顺便问一下：“6+1”的济南都市圈，准备得怎么样了？先不说德州、聊城、泰安、莱芜、淄博、滨州，单就济南下属的县，准备得怎样了？不管是深度挖潜性质的“区县资源最大化”，还是横向联合性质的“都市圈”，2014，都应该有更大的变化，减少更多的“挠心”，不是吗？

【喜看农民工变化】

农民工返乡，比工资更比“五险”

□本报记者 刘彪

村前的旅游接待中心已经建起来；孩提时常去戏水的河流已被拦断，变成景观河；邻村的姨妈家已经搬离破旧的瓦房，住上了刚建成的楼房……农历春节回老家——— 临沂市沂水县院东头镇，这一沂水旅游重镇，直观的改变的确不少。不过，最大的改变还是人的变化。

往年，在外打工的人们一回到老家，除了陪父母唠嗑，就是到亲朋好友家串门子，问问你赚多少钱，他赚多少钱，如果赚的更多，来年就跟着他们去打工，丝毫不会顾及原来的工作单位会不会缺人。然而今年，人们讨论更多的却是工作单位所给提供的福利待遇。“发到手的工资只是眼前利益，还有长远利益，就是养老，我总不能打一辈子工吧。”姨妈家的表哥去年找了一份村里人都羡慕的工作，单位不仅给发工资，还给交五险。

表哥17岁就在外打工，端过盘子，当过厨师，干过建筑，搬过砖，还在青啤背过麻袋包，现在青岛一家企业工作，月收入虽然不足3000元，比干建筑装修少得多，但由于给交保险，他乐在其中。作为一名财经记者我深知，企业招工越来越难，为讨好农民工，春节都专门雇大巴车，送工人回家过年，春节后再接回来，村里人称为“车接车送”，像做大官的。而现在，这些招数已经过时，提供与城里人一样的福利待遇已是大势所趋。

养老问题已经解决的表哥开始筹划着给唯一的女儿提供更好的教育，在县城买房子，让女儿进城受教育。表哥目前有10多万元存款，如果一直放在银行里，以现在的物价上涨速度，用他的话说：“早晚会毛没的”。事实上，村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目前一些中老年人看到房价不断上涨，也准备投资房产。但新的问题来了，房价过去10多年一直在涨，是否意味着未来10年也会涨；一线城市房价飙升，四五线城市是否也会跟进？

【过年感悟】

再见，“小时候”的年味

□本报记者 江丹

与其说是回家过年，不如说是在有限的几天春节假期里，回归一个久违的乡土社会。我回到老家潍坊安丘，尽力寻找着曾经的村庄记忆。但是，这场寻找注定让人失望，即使我们已经这样做了一年又一年。关于过年的时间记忆，似乎停滞在“小时候”。当这个“小时候”日渐远去的时候，我们便说，年味越来越淡了。可是，家里的小孩子依然热闹着，不知道十年二十年后，他们是否会像父辈这样，怀念今天让我们失望的年味。

现实总是给想象迎面一击。当万物被纳入时间的轨道，便注定进入一个“变”的状态。在时间一圈又一圈的旋转中，我们的乡土社会也正在发展变化，即使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角落落里，也总有春风掠过的踪影。我们的村庄和小城，正在打破固封的乡土文化，向现代城市文明迈进。我们念念不忘的血缘宗亲关系，也在这种变化中受到新的经济关系的冲击。当耕种不再是农民的生产主业，村庄的生活节奏也必然要换一个节拍，植根于这种传统生产方式之上的春节，也就淡了曾经的味道。

时间不可逆，“小时候”永远不会再来。已然在另一种文明状态下生产生活的我们，怀念的也许不是曾经浓浓的年味，只是徘徊在乡土社会的边缘，我们还不愿与它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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