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余走向专业： 济南民间救援队的“求生路”

今年8月，新青年救援队的成员在章丘参与救援。受访者供图从资金“只出不入”到寻找企业赞助；从救援装备业余到专业培训考核；从社会民众需求到政府鼓励扶持——专门以救援他人为己任的民间救援队正从最初的生存困境中走出，逐渐实现“自我造血”运营管理。2018年国家应急管理部的设立，一定程度上给予了民间救援组织以权益保障。目前，不少民间救援组织正在积极探索通过与政府协作运营的模式，走上“体系化”建设发展之路。记者张舒

“只出不入”的账目

位于济南槐荫区匡山汽车大世界附近一家30多平方的门头房内，存放着新青年救援队的装备，这几乎是该公益组织的全部“家当”：其中最值钱的是一艘价值一万元多的冲锋舟，此外还有救生衣、绳索、头盔、消防设施等设备。这些总价数万元的物品，几乎全部来自队员集资购买或是个人捐献。“由于民间救援队的公益性质，救援是完全义务、免费的，所以救援行动中的一切花费都是队员个人承担。”青年救援队队长冯磊告诉记者。

“救援行动中耗费最大的就是各种专业救援装备。在8月份的章丘抗台风救援中，我们丢失了11件救生衣，冲锋舟也被划的不成样子。”冯磊心疼地说，每样装备的修补和添置都需要资金，但这恰恰是救援队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全指望多金的队员出资显然不现实，但依靠企业赞助也面临一个问题：赞助商一般都要冠名，可救援队是纯公益的，冯磊不希望有功利性质夹杂其中。“公益是救援队存在的基础，一旦涉及利益，救援行动和队员的加入动机就全变了味。”他说。

从业余走向专业

说到紧急救援，大家可能马上就会想到的是汶川大地震或98抗洪又或者是天津滨海新区爆炸等这样大的灾难事件。但其实，生活中绝大多数需要紧急救援的，不是这么大的事件，而是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各种各样的险情。社会救援力量，也更多的是在这种日常的救险当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和能量。

为了保持救援能力，新青年救援队每个月都会组织队员们进行训练，在体能、技能、理论知识上不断提高自己。“最近正准备组织更多的队员考取潜水员资格证。”冯磊说，在实际救援中，他发现，因为大部分成员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不一定跟救援有关，但救援有强烈的专业需求性，如果队员不经过训练，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添乱，甚至造成自身的损伤。基于此，他定期会请120救护人员、消防员、派出所民警等参与过职业救护的专业人员来给队员们讲课。

与刚成立一年的新青年救援队相比，越野e族在成员管理、装备购置、组织架构各方面更加成熟。“最初救援队成立的时候只有四五十人，这几年随着队伍品牌不断树立，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创始人唐永强说，因为近几年救援队在市民中间有了不错的口碑，有人开始带着不一样的目的希望加入，“有的人并不是真心做公益，而是想借此寻求便利。”

期盼公众认可

除了要面对经费、政策、培训专业性、人员构成等很多考验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还需要社会的包容与公正的对待。不少救援队的队员都给记者讲过这样一件事：去年台风山竹肆虐，有一支来自河南的民间救援队伍，在返程途中路过湖南，被收取了过路费，公路方表示没有政策支持民间救援队伍免费通行，这让当时的民间救援队非常无奈，这归根到底不是钱的问题。

公益搜寻不仅发不了财，有时还要贴钱，有些人会质疑他们的目的——干啥不行，凑这热闹？到底是图名还是图利？在救援过程中，遭遇被救援人员的不理解，是不少队员都遇到过的情况。“老兵”说，“有的车主车辆抛锚得到队员免费救援，不仅不会表示感谢，还很不以为然地问：‘你图什么？’”冯磊也告诉记者，“有时队员冒着大雨等恶劣天气赶到救援现场，求助者会将负面情绪发泄到队员身上，责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到。”

逐步走入“体系化”

根据统计，目前全国登记在册的以救援为主业的社会力量、救援队伍已有1300多支，成为我国应急救援的重要补充。按规定，救援队需要在民政部门的社会组织管理局进行注册，每年进行年审，但实际情况是，很多队伍出于嫌麻烦、资金紧张、对政策不理解等原因，并没有注册备案。

在百度输入“济南民间救援队”，可以得到近29万条相关搜索；但目前省城登记在册的民间救援队，却只有大爱、世宝特、蓝天和中安四家应急救援组织。拥有800多名队员的道路救援组织越野e族、章丘雷霆应急救援支援服务队、壹基金救援联盟、闪电救援队等等活跃在省城的公益救援组织，都没有在市民政部门办理备案登记。

一方面，是民间救援组织遇到难题不知如何解决；另一方面，则是政府有引导、有扶持，可不少救援队的规模和能力达不到硬性条件要求，导致政府扶持资金下放无门。信息的不对称导致不少民间救援组织至今无法获得合法化身份。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民间救援组织的不断发展，国家政策和制度建设也正加快步伐，跟上这个行业前行和社会需求的脚步。今年3月份，社会应急力量参与抢险救灾网上申报系统正式上线运行，对通过申请的社会救援力量，沿线收费站免收车辆通行费，这小小的一步，对社会救援力量的发展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正向鼓励。

记者手记

民间救援能否借力政府购买服务

民间救援队参与抢险救灾，相当于主动承担了一定的公共服务，因此，在社会捐赠不足以解决生存困境的背景中，政府购买服务不失为一种有效途径。实际上，以“政府主导、竞争承接、合同管理、评估兑现”为特征的政府购买服务，目前在全国大部分地市都已普及实施，像城市环卫领域、园林绿化领域等都很常见。政府提供资金支持不仅可以充分调动民间公益组织的积极性，同时也可以使民间救援与政府应急救援形成合力，从而提高抢险救灾的覆盖范围。

政府购买民间救援队服务在山东省已有先例，泰安市民政局自2016年开始，在政府购买服务中就有了“蓝盔进社区”“蓝盔进校园”项目，每年会给予一定的资金支持，主要用于几项民间救援活动的开展。

做公益的初心靠的是热情、使命感和荣誉感，但公益救援团队要发展，不能没有钱，解决生存的问题，与做公益一样重要，也不冲突。只要团队不以营利为目的，做的事儿还是为公共利益服务，就是在做公益。在这方面，民间公益机构必须敢于担当，政府相关部门也应当勇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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