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去世，娘改嫁，爷爷奶奶老了他们能靠谁？记者赴泗水县探访“亚孤儿”慈善学校

济宁市泗水县泉林镇卞桥村，有一所九巨龙慈善学校，2008年成立后开始招生。学校里有来自济宁各县市的159名父亡母嫁的孩子。这些孩子或遭遗弃或跟家里老人生活，之前多数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老师和义工找寻这些散落在济宁各地的“亚孤儿”们，让他们来读书 、有衣穿、有饭吃，并分文不取。10月19日，记者赶到济宁进行了探访。

父亡母嫁，他们是“亚孤儿”

金乡县卜集镇张桥村的贾志旋今年7岁了，提起他要上学的事情，贾志旋的爷爷说：“我实在没有办法办。”在贾志旋2岁的时候 ，父亲贾爱国喝农药自杀，母亲当年改嫁他乡。小贾和爷爷相依为命 ，现在爷爷已经70岁了，身有残疾，年龄大了也不再能下地干活。

2011年1月30日，兔年春节的前2天，慈善学校老师来到小贾家中时，贾志旋的爷爷说：“我一年到头买不了两次肉吃，地里种点菜，都收了腌咸菜，过年也什么都不敢买。孙子长大了要上学、要吃饭、要穿衣，我实在没办法，真想一死了事，把孩子送去孤儿院。”但贾志旋也不能到孤儿院去，因为他还有母亲还有爷爷，不符合政府对于孤儿的规定。虽然上小学可以免除学杂费，但是生活费仍负担不起，何况就算上完小学之后，升中学怎么办？

小贾的故事并不是个例。在泗水慈善九巨龙学校的胡校长提供的材料上，记者看到了很多跟小贾情况类似的孩子：

周佳敏，梁山县梁山镇人，1998年出生。父亲 2003年因病去世，母亲当年改嫁。随70岁的爷爷、67岁的奶奶生活。

桂金鼎，泗水县圣水峪乡人，1998年出生。1岁时父亲上吊自尽，母亲改嫁，爷爷病逝，跟着68岁的奶奶生活，帮奶奶做饭，料理家务。来到学校面对炖鸡却泪流满面，老师问他为什么不吃菜，他说：“我想奶奶吃。”

这样的记载还有很多很多。而在济宁慈善总会联合九巨龙慈善学校等所做的一次调查中，统计到在济宁市因为父亡母嫁，母亲放弃抚养权，而其爷爷奶奶又年事已高无力对其抚养的儿童总数约占全市总人口的千分之三左右。他们把这些孩子定义为“亚孤儿”。这些孩子绝大多数尚未列入到政府的抚养救助范围。他们生活更艰苦，受教育更难，是被社会救助边缘化的特殊群体 。

2008年，以“亚孤儿”为主要救助对象的泗水县九巨龙慈善学校建立。“都是从全济宁招录进来的，不收钱，9年义务教育，管吃管穿。”学校的胡校长告诉记者，慈善学校的建立人叫徐夫京。他是九巨龙集团的董事长。2005年曾在肥城建立了京欣慈善小学。时隔三年，又在济宁泗水创办了泗水九巨龙慈善学校。学校成立后，九巨龙集团的慈善义工就和济宁市政府合作，在各县市区寻找亚孤儿。2011年12月19日，还曾把1000件爱心包裹送往济宁各县区的亚孤儿手中。

采访中，学校胡校长曾告诉记者，现在慈善学校的资金来源就是九巨龙集团。徐夫京作为集团董事长，表示会坚持将这项慈善事业做下去。但当记者询问，一旦公司遇到苦难，学校该如何运转时，胡校长说，他目前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就是希望公司能好好经营，因为学校还得靠他们呢。”

资助人 你们要靠自己站起来

学校建立后，一批批“亚孤儿们”被招进来。但是，一开始孩子们的情绪并不稳定，因为长期没有受过父母管教，他们大都散漫、不服管。“学校开学典礼上，孩子们站在舞台上，向监护人和爷爷奶奶敬礼送别。但当老人们一走出报告厅，不少孩子就哇哇大哭，有的要跟着他们走，有的孩子还拿凳子砸自己头，威胁老师放开自己……”

胡校长提供了记者一些视频资料。在这些资料中，记者看到在肥城的京欣慈善学校也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名三年级的亚孤儿新生王秋雨自幼受奶奶娇惯，不服从学校规矩。趁中午同学们午休时，她怀揣一个馒头跳墙而走，幸好被同学及时发现，领了回来。其实跑还是次要的，哭是让学校更头疼的一个问题。没有亲人在身边，没有人爱，孩子们除了哭，不知道用什么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在一份资料中，赞助人徐夫京还讲了一个故事：2011年学校军训期间，他带领孩子们爬山，等到了山顶时，他就让孩子们闭上眼睛，对着大山呼唤自己的爸爸妈妈。“当时哭声喊声连成一片，孩子们对再也看不见的爸爸哭，对抛弃他们的母亲哭，一直哭了2个多小时。”哭完了，徐夫京对他们说：“徐伯伯早就知道你们心里的苦，但我们不可能哭到明天，我们怎么办？我们得找一个家，慈善学校，就是你们的家！大的是哥哥，是姐姐，小的是弟弟，是妹妹。爹死了，娘嫁了，爷爷奶奶老了！我们靠谁？得靠自己，徐伯伯好好工作，好好赚钱，把你们养大！但是你们要好好长！长大后我就放心了！你们要靠自己站起来，强起来！强起来！”

这些话，记者在慈善学校也经常看到。学校墙上的标语上写着：“我有爱、我快乐、我不哭。”而很多孩子确实也像徐夫京所希望的那样，学会了咧着没长满牙的嘴开心地笑……

老师 做他们现实中的妈妈

胡校长说，其实最辛苦的还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们。10月20日上午，记者在慈善学校里，看到孩子们一批批排着队到宿舍，把脏衣服放盆子里然后开始洗衣服。记者问他们：“会洗吗？那些难洗的大衣服都是谁帮着洗啊？”孩子们的小手指向旁边站着的女生活老师，“老师啊。老师什么都管。”

据学校教导处的杨主任介绍，这些孩子进慈善学校之前极度缺乏父爱母爱，学习成绩也很差。“有的学生之前考试从来没及格过。”为了让他们得到家庭般的温暖，慈善学校的老师们既要当老师、也要当爹还要当妈。老师说，他们中有个口诀是“早起床，摸摸头，做早操，细观察；看他平时笑不笑，看他吃饭饱不饱；问寒问暖做母亲，陪着他们做游戏；夜里巡查细入微，尿床孩子别忘记……”

王宝珍是学校三年纪一个班的班主任。前段时间，班里的学生王成得了急性肠炎，王宝珍就一路将她背到泉林医院。(泉林镇交通不是很发达，出租车基本没有，公交车大概20分钟到半小时有一班)。王老师说，她当时一边说话安慰王成，一边使劲爬楼梯，王成突然用小手帮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我真想叫你一声妈妈。”王宝珍立刻抱紧了王成说：“有妈妈在，什么都别怕。”

王宝珍告诉记者，孩子对于妈妈的概念，更多存在印象里，时间长了，他们就会把现实中的老师当成了妈妈。(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会了什么？孩子原来的监护人对此种行为又怎么看？详见A30版)文/图  信报特派泗水见习记者 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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