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作家”陈翔鹤的一生与转变 那颗不曾安定的灵魂

1924年到1938年先后被用作胶澳中学、市立中学的伊尔蒂斯兵营。陈翔鹤,(1901年～1969年)著名作家、出版家、文史专家。毕业于复旦大学、北京大学。上世纪20年代,他与好友一起组织的社团浅草社、沉钟社受到鲁迅先生的重视。毕业后执起教鞭,先后在北京孔德学院、山东曲阜第二师范、吉林省立大学、济南第一师范学校、青岛市立第一男中(同时在市立女中兼课)等校任教。代表作有《不安定的灵魂》《独身者》等。

张文艳

陈翔鹤与青岛的缘分不浅,至少有三次青岛之行(也有可能是四次),遗憾的是时间都不长,但作为“浅草社”“沉钟社”的主要成员,他的到来,将青岛与进步文学团体紧密联系在一起。

那么,陈翔鹤到底是谁?相信很多人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陈翔鹤同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因而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作家；但他是一个真正的人,因而也是一个真正的作家”,著名作家、编剧陈白尘先生在《一个真正的人——<陈翔鹤小说散文选集>序》中如此评价。

在特殊的年代,陈翔鹤写了不少的“材料”,其中就有他的“自传”:

“我于1901年出生在重庆的一个商人家庭里,是长子。我父亲(陈庆葆)开了一个杂货商号,无土地、房产,只有做生意的现金。他究竟有多少资金,我不明了。十岁以后,随父母移住宜宾、成都等地。起初我读私塾,来到成都后,才上省立第一中学,在那里读到毕业”。这是《我的父亲陈翔鹤》(陈开第祁忠作)中的一段,是翻阅陈翔鹤墨迹的发现。

中学毕业后,陈翔鹤18岁时的“成年礼”是受到“五四”运动的洗礼,跟随思想浪潮,他到达北京,求学未果,又辗转到上海,终于在“上海复旦大学”英文系落脚(据他家乡的挚友、曾是中医的胡禹昌说:“我和翔鹤结识,是在1916年,那时他大约十七八岁,因其两腿生风癣,似乎学校不取,便居家补习英语,操练武功。风癣经我医治而愈,后则进上海复旦大学”)。而他的初衷,只想脱离旧家庭,寻求新知识。

旧家庭带给陈翔鹤的是苦涩、窒息的记忆。他的父亲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幸的,阴惨的,可怕的印象”:

“在我小孩时,因为父亲对我很严酷,所以见人时总是呐呐不能出诸口,在外面看来,我似有几分傻气,然而我那时相貌并不如现在之丑,我时常可以听见我女性的亲戚们赞美我的美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缘故,从小我父亲便不大喜欢我,对我总是说一些严苛的字句,从来没有和颜悦色对我说过一句话”(1925年5月3日,陈翔鹤致杨晦的信)。如此境遇,给了陈翔鹤敏感的文学性格,“我读一首小诗,或是一章小说,都可以动情地哭泣半天”。家庭给予他的压抑,也造就了他日后的悲观和神经质,“我在十一二岁时便曾想到自杀,对着月光垂泪……”

幸好,陈翔鹤走出了家门,只是以后,敏感、悲观一直伴随着他,以至于即便来到众多友人如冯至、顾随都认为令人舒畅的青岛,他都感到愤懑且惆怅不已。

“由于父亲私自出走,祖父对他很有意见,只靠祖母全力支持他。祖母陈冉氏,是个少有的好人,也是个少有的好母亲。她很爱读书,一次在她聚精会神阅读时,帐子烧出个窟窿她才知道”(《我的父亲陈翔鹤》)。

或许,正是受母亲的影响,陈翔鹤毅然走上求学以及文学之路,也正是母亲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持,使得陈翔鹤在上海读书时很宽裕,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大量的中外名著,让他开拓了视野。在此期间,他参与了“浅草社”的创办。

在上海求学几年后,上世纪20年代北京涌动的年轻气息,一直让陈翔鹤神往,所以,1923年,他毅然进京,考入北京大学,成为一名“特别生”(等于研究生),又读了三年。“在北大时,我开始写短篇小说,与杨晦、冯至、陈炜谟等组织‘沉钟社’,出版《沉钟》半月刊”。

然而,伴随着陈翔鹤的求学之路,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动,父亲在1927年受骗上当生意失败,家里的经济支柱塌了,经济来源断绝,陈翔鹤只得选择教书谋生。他“先后在北京孔德学院、山东曲阜第二师范、吉林省立大学、济南第一师范学校、青岛市立第一男中(同时在市立女中兼课)、邢台女子师范等校任教”,“1927年到1936年,一共十年间,我都是以北京为中心,在北方各地教书,寒暑假时又回到北京,大都是住在杨晦的家里”。

凭借着《新文学史料》中刊载的陈翔鹤与杨晦的书信往来(《沉钟社书信选》,杨晦之子杨铸整理),我们了解到了陈翔鹤1924年到1933年的具体经历和他时而充满希望、时而迷茫困惑的心境。

如果说他的前半生是悲观而脆弱的,那么他的后半生是积极而坚韧的。

1934年,他最终回到家乡四川。1938年参加了中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任成都分会常务理事,从事地下进步活动,“那时流落成都的进步作家张天翼、陈白尘等,均得到过陈翔鹤的保护、援助。1939年6月,在白色恐怖非常严重的情况下,陈翔鹤经周文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来又加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中”(《陈翔鹤:<独身者>的苦闷与惆怅》翟广顺作)。

到1948年前的十年,陈翔鹤在国民党的逮捕威胁下躲藏求生,“这十年中,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很困窘的”。平静的生活又是十年,陈翔鹤奠定了他在文学中的地位,1954年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作协古典部副部长。然而,因为《陶渊明写<挽歌>》《广陵散》等历史小说,他卷进了各种政治旋涡中,直至1969年去世,也未曾能够逃脱。

陈白尘说:“一般作家是用纸和笔写作的。革命作家是用血和肉写作的。翔鹤是用他整个生命来写作的,所以我称他为真正的作家。因为,他首先是个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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