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车站

□代后龙

月亮的美，美在等待。孑然一人，在黄昏的车站大厅内，任灯光拉长凌乱的身影。身后响着人们的情话，喃喃私语，绞碎在粘稠的空间里，脚下的行李低声喘息。不只我一人，大家都在等月，盼着梢头月上，便开始无言羁旅，劳燕分飞。

我就要行走天涯，身前身后，摇曳着牵挂的烛光。去远方，背负心灵的行囊，不再停下劳累的脚步，不再将一棵树或一条河当做自己的目标。向往雪山的尖顶，白云正排列成优美的诗行；向往大漠的落日，黄沙正铺开自由的信笺。我知道，我要去的远方，也许夜晚没有万家灯火，春天没有恰恰啼莺。可是行走，已成必然。就像雄鹰不恋故巢，天空才是远方的家。

喇叭里传来提醒登车的声音，黄昏已被隔在大厅的外面。我盼望的月亮，此时已经掀开云锦的窗纱，默默地看着这座小城。点点灯光，闪闪烁烁，在月光下充满心事。我将坐上开往远方的列车，所有的羁绊都将抛走，只约会未来的风雨和远方的风景。

此时，春天的土地上，都被撒满了整装待发的种子，在黄昏下的余光里，高举着一颗颗露珠，印衬着初生的月光。一条河流、一座山脊、几株杨柳，都在默默地擦肩而过，如同陌生千年的路人。我在前进，向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前进，月光下的心情，无法翻晒，但可以细数最细碎的时光。既然将所有的爱与欢愉都装进行囊，那就向着远方，义无反顾。如今，我千里回眸，反复诵读家乡清澈的眼神，那通体透亮的城市，正浓缩成一帧大师的油画。

别离，只因有了月光的见证，也就多了诗意的铅华。谁说别离一定要在杨柳岸边，吟唱晓风残月？积攒多年的烟雨，就在挥手时消逝。

我，不去想那拐角处的回首，唯独带走地久天长的友谊。生活，不会很抽象，不会很浪漫。但生活，一定是简单的选择。如今你在故乡，站在春天的树下，装点流行的美丽。而我只愿在黄昏的车站，喝点凛冽的井水，软化思念的骨骼。

青春，只需通过一个车站，就能在春天的傍晚出发，去迎接远方的黎明。走吧，你没有选择。若干年后，我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再像今天一样，毅然地坐在黄昏的车站里？

不知道。

但我不会忘记这个黄昏、这个车站。拥有青春的车站，就拥有了一双希望的翅膀。

月亮照亮远方，列车在山间穿行。走出黄昏的车站，梦就在不远处，飞出窗外，变成生活。

（作者系曲阜师范大学法学院学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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