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诗话 （五十一）

癸巳燕台杂感

左宗棠

西域环兵不计年，

当时立国重开边。

橐驼万里输官稻，

沙碛千秋此石田。

置省尚须他日策，

兴屯宁费度支钱。

将军莫更纾愁眼，

生计中原亦可怜。

这首诗是左宗棠青年时期所写的有关新疆问题的见解，说明他对新疆问题一向十分关注。癸巳，指清道光十三年（1833年），时年左宗棠二十一岁。燕台，又称“黄金台”、“金台”，故址在今河北省易县东南。战国时燕昭王筑台，置千金于台上，以招纳天下贤士，故又称招贤台。这里以燕台借指燕京（京城）。

作者左宗棠（1812-1885年），字季高，湖南湘阴县人。中国近代史上一位杰出的爱国将领。同治年间历任浙江巡抚、闽浙总督。曾镇压太平军、捻军及陕甘回民起义。同治十二年（1873年），攻破马文禄占据的酒泉，设肃州大营。次年晋升为东阁大学士，封恪靖侯。驻防肃州期间，督修甘新大道，“遍栽杨柳三千里”；整修肃州城和泉湖公园； 恢复酒泉书院，奏请甘肃分闱乡试于肃州，为肃州城建和文教事业发展多有贡献。

1865年，中亚浩罕汗国派陆军司令阿古柏率兵侵入新疆，自立国号为“哲德沙尔汗国”，宣布脱离清廷。俄国乘机占领伊犁，英国也虎视眈眈，意图瓜分新疆。当时朝廷出现“海防”与“塞防”之争，左宗棠反对李鸿章取消“塞防”、放弃新疆的主张，力主出兵新疆。光绪元年（1875年）朝廷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常驻肃州督办新疆军务。左宗棠针对新疆路途遥远，军需粮饷供应困难的特殊情况，作了深远而周密的计划和部署。光绪六年（1880年）四月，左宗棠指挥大军长驱西进，平定阿古柏叛乱，遏制了英俄帝国主义对新疆的侵略。在与沙俄交涉收回伊犁的过程中，左宗棠坚持原则，寸土不让，他率部抬棺出关，以武力为后盾，支持归还伊犁的谈判。在收回伊犁后，又提出在新疆建省的主张，这对于稳定新疆，巩固国防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在此期间，左宗棠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恢复新疆经济，减轻人民负担，改革农业，兴修水利，安定人民生活。1881年，左宗棠奉调回京任军机大臣、两江总督。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左宗棠又督师云南，还以钦差大臣之职督办福建军务。1885年病逝于福州，终年74岁，谥号文襄公，著有《左文襄公全集》。

左宗棠在《癸巳燕台杂感》这首诗中，以军事家的战略眼光指出了战争中长途跋涉、粮草运输困难的问题，提出了发展屯垦备战备荒的主张。诗中说：西域的战争年复一年，当时（指汉代）为巩固统治，树立国威，把重心放在开边拓土上。驼队从万里之遥输送粮草，千年的风沙使村庄变为荒田。在新疆设立行省之事尚待筹划商议，发展屯田岂能动用国库的经费？主管新疆事务的将军且莫急于解除你的担忧，眼下中原百姓的生计尚且很可怜，更何况新疆的百姓呢？

句中的“石田”指不可耕种的田地。《左传·哀公十一年》“得志于齐，犹获石田也，无所用之。”可证。“度支”的原意为量入为出，规划计算。清末改掌管全国财赋统计和调支的户部为度支部。“度支钱”就是国家的经费。

这首诗的开头先从历史方面入手，说明早在汉代开拓西域时，由于连年用兵，就存在一个粮草运输问题。正因为有了这种见解，才使左宗棠在后来驱逐阿古柏收复新疆的战事上，首先解决了屯兵积粮的问题。他在肃洲设官车局，在敦煌设总粮台，养官骡数百头，在张掖、高台等县采买军粮，定购甘州乌江米千余石，先运至肃州储存，再从肃州分批运往敦煌总台，同时从陕、甘、宁、内蒙等地采购大批粮食，然后经敦煌陆续运往哈密、巴里坤等地以支持前线的战争，从而保证了用兵作战的顺利进展。西征大军仅一年半时间就大获全胜，平息了阿古柏叛乱。此外，左宗棠提出有关在新疆建省的问题，也显示了他超凡的政治见解，这与李鸿章提出“放弃新疆”的卖国主张也截然对立。他不仅注意到新疆，也看到了全国，在诗的最后指出。“将军莫更纾愁眼，生计中原亦可冷”，表现了左宗棠政治家的战略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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