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遇成色 一路北上西行（下）

□项慧玲

大西北吸引我，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和几张照片。它的苍凉而又生机勃勃，它的孤独寂寞而又热闹繁盛，吸引着每一个来过这里和没有来过的人。八月末，随着飞机落地金城兰州，我又来到了西部黄河之都。滔滔黄河水是江南难以见到的，那黄黄的泥水似搅拌均匀的浓汤，我兴奋地去了黄河第一桥——中山桥，它像提篮大桥，跨越黄河。我在这百年铁桥上来回吹着风，望着黄河水和羊皮筏子发呆，夜幕下的铁桥在霓虹灯的装饰下闪闪发光，不远处的堤岸上有黄河母亲石雕像。夜晚去正宁路夜市上寻找上过《舌尖上的中国》栏目的马爷家的鸡蛋牛奶醪糟，说起这条街上的小吃，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把鸡蛋牛奶醪糟放在第二位，一锅煮沸的鲜奶，一勺醪糟，一把干果就让这杯特色饮料有了丰富的层次感。

在京藏高速行驶三百多里就到了塔尔寺。塔尔寺，先有寺而后有塔之意，寺内用黄金、白银铸就的大金瓦殿金顶在阳光之下，光彩夺目。酥油花、堆绣、壁画被称为塔尔寺的艺术“三绝”，我独爱那精美的酥油花，其实不仅仅只有花，还有酥油雕刻的山水、佛像、人物和建筑，在低温保存下美轮美奂的酥油花让我感受到藏民工匠大师们的辛苦。

进了青海，就被无限蔓延看不到边的花海覆盖，这里的油菜花不同于江南，花柱很矮，花朵小，但是开得特别茂盛，成片成片的，远看恰似一抹金黄的水彩，煞是惊艳。我们来的季节已经过了油菜花的盛期，看到的是第二茬油菜花。烟波浩淼的青海湖，藏语名为“措温布”，意为“青色的海”，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是中国最大的内陆咸水湖。青海湖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玉盘平嵌在高山与草原之间，它与山、草原、天空、牛羊构成了一幅壮美风光和迤逦景色。一路上辽阔起伏的千里草原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色绒毯，五彩的野花，白色的帐篷，把整个草原点缀得如锦似缎，数不尽的牛羊和膘肥体壮的骢马，如珍珠般洒落草原。

翻过日月山，走过倒趟河就到了青海湖。青海湖本就是亿万年前古海洋的遗留。在这样一个初秋的午后，在这一刻，虽然有些轻微的高原反应，依然愿意静静地坐在青海湖边，听湖水的波纹细诉那辽远的故事。一抬手，仿佛能把青海湖天空那洁白的云朵握住。这是一个内心翩翩起舞的日子，湖边的格桑花开得正艳，生命真是富有奇迹，当我们从江南一路来到海拔三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享受高原的稀薄空气，转而又将奔跑在蓝天白云映衬下一望无际的戈壁，倾听沙漠的低语，想象古代丝绸之路的繁华，感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苍凉。去远方！是一种对生命的不辜负。

茶卡盐湖，是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乌兰县茶卡镇的天然结晶盐湖，是柴达木盆地四大盐湖之一，它那神秘、美丽、纯净的景色和奇妙的倒影，吸引着无数游人。茶卡盐湖被旅行者们称为中国“天空之镜”，也是国家旅游地理杂志评为“人一生必去的55个地方”之一。听说，茶卡盐湖可以让你遇见最美的自己！爱美的女人们，扬起手中的薄纱，长裙飘逸，笑魇如花，连倒影也美得如同胞妹，在风中定格……

其实，多年前的茶卡盐湖，非常安静，非常美，厚厚的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白色的光，许许多多的雪珠，在地洞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着人们……它有多美？它就是魔镜，天地颠倒，美得恍如隔世！这是看起来比拍出来还要美的地方,它的美一般不会轻易展现给人们，只有在特定的天气、季节、时间你才能看到它的美。如果大雨倾盆，转瞬就没了它的容颜，我很幸运，在小火车诓吃诓吃地把我们带到湖中心时迎来了白云和太阳，看到了茶卡盐湖美丽的容颜。

翻越祁连山，行走于大西北，一路上都是最美的风景，总能给人重新认识自己的瞬间。这纯净与旷达，它能够展示广袤辽阔，那青海湖水天一色的魅蓝；那祁连山的高峻和连绵不绝的大草原；那天空之镜的茶卡盐湖都能给你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车到大冬树山垭口已经是黄昏，垭口浓云夹着大雾突然变成大雨，我想下车去拍数标，却被一个炸在车门口的惊雷吓得坐回了座位。大冬树山垭口海拔4120米，是昆仑山和祁连山口的分界线，人到这里容易产生莫名的头痛，我们一路前行，虽没有颠簸之苦，但是却要遭受高原反应之苦，传说这里连骆驼也不能穿过。站在垭口高点可以俯瞰大通河谷的草原和远处的雪山。从这青海最高的垭口盘旋下山，海拔急剧下降，到山北半山腰就看见溪流和树木了，而山南是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牛羊成群却没有看见一棵树，山脊植被也很浅。

穿过发源于祁连山南部山区的黑河，行走在美丽的河西走廊如同寨上江南。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黑河啊，从身边流淌而过，我们到了古甘州。张掖丹霞是指张掖的丹霞地貌群，由“七彩丹霞”和“冰沟丹霞”组成，其气势之磅礴、场面之壮观，造型之奇特、色彩之斑斓，大自然之鬼斧神工，令人惊叹。在朋友圈中看到无数丹霞美图，便心向往之，千山万水来到它的面前，却说天地有大美而无言！她的岩石如一条条彩虹，星罗棋布，在阳光的照耀和山丘遮掩的阴影下，呈现出变幻的色彩，站在她的面前，我深深折服它的神奇。红色山峰随着时间、天气的变化，色彩景色也在不断变换。一日之中，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色，据说雨后初晴最美。当然，一千个人能拍到一千种色系的张掖丹霞，而能不能看到“色如渥丹，灿若明霞”就要靠老天爷赏脸了。我久久凝视群峰深壑之间那最美的彩虹谷，真想飞身而进探寻那人迹罕至的神秘。

祁连山下，万里长城西部之端的嘉峪关城楼，因地势险要而得“天下雄关”“边陲锁钥”之称。我站在外城，耳贴城墙谛听六百年历史的声音，看战旗猎猎，城头早已换了大王。由马道登上内城墙，在高高城墙阅往事如烟，那些英雄们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然而他们的名字却永远熠熠生辉!从南面城墙往外望见遗留的翼长城（如关口之翼），这始于明代的长城往南延伸到大漠深处，岁月已经将它变得坍圮、矮小。落日的余晖给关楼重门镀上一层金辉，古时出了嘉峪关就是茫茫戈壁，从此告别中原故土，进入荒蛮之地了。现代的嘉峪关城市是戈壁奇迹，城市干净整齐，我们夜宿此地。

大漠戈壁风光在车窗外闪过，我贪婪地看着书中描写的那些景致。我们看到的是假戈壁白戈壁，因为还有一些草，还有黑戈壁真戈壁没遇见。“玉门一场风，从春刮到秋，春天刮得石头跑，秋天刮得犁底层”这是玉门市对风的抱怨，如今我们看到的戈壁滩上排排大风车，玉门将成为西北最大的风力发电城市。车过瓜州，尝尝蜜瓜是必须的，西北的日照时间长，瓜果都是非常甜的。

莫高窟那长长的栈道上，大大小小的石窟曲折相连，洞窟内的四壁是壁画和彩塑，肃穆端庄的佛影，飘舞灵动的飞天。我在人流的带动下仓促而用力地去观看这2000多年前的煌煌历史，童年就开始的梦啊，终于可以轻轻触摸你的土。96号窟，九层土红色的遮檐，也叫“北大像”，内供弥勒佛坐像，高35.6米，是国内第三大坐佛。万里而来，只拥有这短短十几分钟，四个洞窟。不甘心又能怎样，也许留着遗憾余生可以再来！

孩子们都喜欢沙漠。站在沙巅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风过处，长沙绞风，卷舞直上。此时的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却又如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在田震沙哑嗓音吟唱的《月牙泉》声中，我们骑上了骆驼行走在沙漠，驼铃声声，我心飞扬，真想这样摇晃着直抵大漠深处。月牙泉因何形成？它会消失吗？这沙漠奇观，南岸是芦苇，四周是流沙，泉映月而无尘。爬上鸣沙山顶去俯瞰月牙泉，它像沙漠的眼更是天空落在沙漠的一滴泪。山脊似刀，千百人同时滑下就会听到沙动声响，这一刻，在沙海中，我们都成了孩子，玩沙，滑沙，一次次让细如流水的沙从指尖漏过，对沙山掩泉的担忧已慢慢释怀。

如果，真的有来生，还想做一个行走的人，让目遇成色，让耳听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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