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光是在乡下度过的。跟着外公、外婆生活了7年,直到开始上学了,爸妈才把我带到兰州来。
现在想想,童年的生活像是隔着一层窗纸似的,记不起一些细节,但还有些概念的影子。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家乡村旁的那条小河。小河弯弯曲曲,蛇行状绕着十里八村,常年水流不断,河堤上绿草茵茵,芦苇丰茂,野花芳香,远远望去,像一条绿色的长龙。听外公讲,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雨水十分充沛,河水漫堤,河里鱼虾肥美,景色旖旎,好一派北国风光。可是,到了后来,雨水渐渐少了,河水像小溪一样慢慢地流淌着,河里尽是些小鱼、蝌蚪之类的生物了。然而,小河却是我童年的乐土,我时常跟外公到小河边放羊、割草。我在河堤上玩耍,羊们在河堤上啃着草。外公割草累了,把外衣脱掉,铺在河堤上,双手架着脑袋,仰面朝天地打着鼾声,进入了梦乡。这时也是我玩得开心的时候。我摘了一簇簇花草,把鼻子埋在花里,深深地嗅着花儿的芳香。有时我把花插在头上、身上、鞋上,弄得满身都是花儿;有时双手拿着花儿,把眼睛闭上,展开双臂,自转几圈,把花儿撒得满地都是;有时摘下蒲公英的种子,把圆圆的绒球对着太阳吹得漫天飞舞。我跳着,唱着,跑着,闹着,玩得累了,就跑到外公身边,把野花悄悄地放在外公脸上,弄得外公醒了。外公这时也精神了,跷起二郎腿,抽了一阵旱烟,吐出一团烟雾,大声唱着豫剧:“你要不相信呀,就往那身上看 。”
我的性格有点儿像男孩子,总是不服管教,趁着外公睡着了,便偷偷地来到河边,拨开野苇,捉蝌蚪和小鱼,或者拔芦苇絮子。有几次不小心滑进了河水里,弄得浑身泥水,手上、脸上、头上、脚上尽是泥巴。尽管不听话,但外公总是没有怪我的意思,因为河水并不深,河水清澈见底,河里的水草和石头都能看得分明,把裤腿卷起,可以趟过对岸,即使不小心滑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多不过弄一身泥水罢了。
那年夏天,我七岁了。妈妈来了,说是要接我到很远的城里上学,我哭着闹着不愿意去,外婆给我穿上新衣服,擦了眼泪,安慰着:“去吧,城里比乡里好玩,只是要听爸妈的话,不可任性。”我问:“城里有小河吗?”“有,什么都有。”外婆说:“等明年放暑假了回来看看,外公、外婆想你呢!”
临走的那天,我和外公来到小河边,看着活泼的蝌蚪在河里欢快地游着,黄色的、粉色的、白色的野花儿在微风中摇曳着。我用小手在河堤上挖了几根茅草根儿,放在嘴里嚼着,甜滋滋的。我知道,我这一走,再也不能到小河边玩了。再见吧!我的小河;再见吧!可爱的蝌蚪们;再见吧!香香的野花儿……
家乡的小河给了我无尽的快乐和美好的回忆,还有外公、外婆无微不至的呵护,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灵深处,留在我童年的脑海里。快乐和幸福有时不需要得到什么,那是一种纯粹的快乐和幸福,它让我终生留恋……
在我上6年级的那年,外公、外婆相继辞世。我和妈妈遂到家乡给外公、外婆上坟 。我又来到昔日的小河边。小河早已干涸了,河底龟裂的口子能放进拳头,河堤上没有了芦苇和野花儿,只有干枯的茅草当风抖动,昔日的生机全然不在,只有这条干涸已久的小河依恋在小村的周围。
此时此景,让我无比伤感和失落。这也许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惩罚吧!因为人类总是要得太多太多,却失去了大自然原有的那份真实。
——哎!我童年的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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