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贵锋(兰州)
12-23℃
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一夜微雨后
将近中午,体感正好:我们一家三口
走到了卦台山顶。等待雾气散开的空隙
我们吃着带来的石榴、苹果、点心,新麦做的锅盔。
除了看,什么事都不必去想,无需去做。
“只有我出生在眼前的这片土地上”
今天想到的这句话,也无需再说。
一个在另一片土地上出生的人已和我生活了二十年
而另一个,我们在一起已十四年。
出生地不同的三个人,现在共用一个家庭地址。
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不冷不热,我们脱掉外套
穿着衬衣短袖,坐在一道一米稍宽的土墙上。
坐在这条绿苔散去湿气的,高高的路上
路下面是一片槐树林,再下面是渭河
河水清亮,温度刚好
仿七弦琴
乡贤、母校教授,像心里的两根琴弦
从西到东,第三根是渭水
从长安到天水,是倒叙的空谷足音
我信:鉴即见,读如晤,如悟唐音
更近了,琥珀若夕阳内心的细节
从三阳到新阳,最醒目是卦台山
丁酉正月初五,他完成了自己,无悲
雪
太阳出来,树上的雪依然从容
还没有转换成另外的事物。就像
一个离世者再次回到人间,
在再次离去之前,表达着
不舍和眷恋。而忘却之前,公园
正在呈现,一个人内心的变迁。
既然忏悔过了,既然有一部分雪
触地之后就被温暖谅解了,
树上的雪,也同时就是不同的树
结出的相同的果实:干净的纪念。
被再次污染之前,可以摇晃树身,
伸出舌头去舔那凉丝丝的晶莹。
可以体会在穿过多少沙尘后
心灵才得到了馈赠,并得到阳光
如同现实和未来般的敬重。雪,
会用什么样的方言,说出这
重情重义的人间?是来自列车西行
渭南镇的下一站——新阳镇,还是
这刚刚被擦洗过的兰州?雪,
它说出了卦台山吗,它说出了
卦台山那些新鲜的树,和
古老卦辞中那些树根一般的时间吗?
如同无数次在渭南镇下车、转车,
新阳镇既熟悉又陌生:我从不曾停留,
或是住上一宿去体会它夜晚的深黑
和白天的透亮,但“三新阳”一直
出现在生活里,像一个固定的词组。
还是雪。雪。雪。雪说出了
记忆的两岸,南岸的七里河;说出了
韩金菊,一个如霜时代,
对爱的限制。雪说出了,
就替一个时代背负了愧意。
清明刚过,如林墓碑顺着遗忘
在一一退去,突然就看见雪
回到昨天,回到
那黄土的天空,急切切上下飘飞
那多像在寻找爱的墓碑和源头时
一个死者生前恍惚的身形呀。
那雪的漩涡,在爱和痛中,早就构成。
——公园里,低处灌木上和它们
身体之间的雪,依然寂静,而高处
树枝上的雪,风吹到幻觉的脸上。
——不,这并不是在注释
一个人的生死,正文既然写就,
便无需增删;但当雪回退到时间深处,
同时就完成了对一个瞬间的誊抄:
3月31日,时近黄昏,王若冰说
下午3点,先生去世;余默然,
遂敲字纪念:雷达,出生地
天水新阳,东望卦台,与渭南镇
毗邻;成长并求学兰州;做评论,
写散文,教学生;经大学同学
李清霞援引,在兰州定西路酒店,
菜根香还是鸿瑞园,曾得睹一面;
其食甚少,其声朗朗;后间读其文,
理清而气足,意切而情真;此刻
风已经在吹,雪已被预报
浮尘中太阳落下,混沌里犹有明亮
不需要
我和亲人说话时提到的河
就是渭河
这不需要备注
这不需要解释
河,就是我们能懂的方言
作者简介
于贵锋,1968年生于天水三阳川,1989年陕西师大中文系毕业。居兰州。写诗,也写一些随笔性评论。曾获第二届甘肃省黄河文学奖诗歌一等奖、第二届《飞天》文学十年奖等奖项。著有诗集《深处的盐》《雪根》(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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