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回老家,去了一趟自家的果园。果树早已被砍掉,只有一间小屋矗立在地埂边的高台上,像个沉思默想的哲人。墙上泥皮斑驳,烟筒已被风雨侵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豁口。所有迹象表明,这是个有故事的小屋,如同一个有故事的人。
二十年前,上中学的我经常在星期天去果园干活。劳作间隙,便坐在小屋的凳子上,啃一本心仪已久的名著。有时,也会伏在炕头,铺开白纸写下一些感想。屋外风过林梢,沙沙作响,车马的喧嚣被抛到更远处,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时而有小鸟从门外的天空掠过,阳光穿过窗棂,投射到土炕上,我被一种祥和而美丽的寂寞笼罩着。
这样的日子,充满着青春的遐想。当一个人面对广大的寂静,同一间小屋为伴时,内心缓缓地被打开了。美国作家梭罗在湖畔的小屋里写作和思考,同大自然水乳交融,物我两忘。我没有他的境界,但小屋给了我前行的力量,促使我在静默里探索世界和心灵的未知。
秋天,果实成熟的时节,晚上也要看果园。一天夜里,我将“唧唧”的秋虫声关到屋外,坐在炕上,手捧一本《福尔摩斯探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跟随一段段文字,进入了一个离奇惊险的世界。当外界的一切都沉睡了,你发现自己很容易走进一本书里,走进一片云遮雾绕的沼泽地,走进主人公的内心。
那一刻,你觉得自己不再是你,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多年后,我再也没有能力轻易走进一本书。其实,这是山野的辽阔和小屋的笃定赋予我的一种能力。
果园在一座小山下,同烟火人间隔了一段距离。我到山沟的泉里打水做饭。蔬菜是地里采摘的,带着泥土的馨香和自然的味道。当一个少年独自在野外生活时,以前的秩序被打乱,幸福突然触手可及。没事可干时,我常在果园的小径上溜达,看高天流云,看一只蝴蝶跌跌撞撞地飞舞,回想某本小说里的片段。自己的生活,突然和小说里的一段情节重合。一只兔子从菜地里窜出来,同我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它粗重的呼吸,它双眼布满的惊恐,恍惚间,让我有种闯进安徒生童话里的感觉。
风轻云淡,鸟鸣稀疏,山川寂寥。当你身处无边的寂寞里时,读书会驱除恐惧,让你忘记时间和空间。那一刻,城市里的人们,还在忙忙碌碌;那一刻,县城里的人们,享受着自由散漫的时光。在离县城十余里的山野小屋里,一个少年正沉浸在书本里昏天黑地。夕阳西下,我沦陷在昏黄的光晕里,原本漫长的一天,被压缩了似的,一瞬而过。沿着山间小路回去的路上,一些思绪在脑子里蓬勃生长,饥肠辘辘和血管里滋长的力量,相互消长。
如今,回想起小屋里阅读的点点滴滴,依然充满着神往。多年来,为了生存,我在城市的奔波劳累里,再也找不到一座宁静的小屋,安放一张书桌。感谢小屋,让我平静下来,读了一本本喜欢的书,让我在孤独中感受到生命拔节生长。这种渗入血骨的爱好,一直伴随着我,成了滋养我生命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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