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原（组诗）

□万有文

黄河穿过兰州

兰州挂在黄河的胸前

那把宝刀日渐擦亮

穿膛而过的夕阳

一次次用鲜血的教训

总结了人生经验

那掉落的月光碎片以及狠厉的目光，全数掉进黄河狂暴的性情中

兰州，乖僻地扭曲着柔弱的身形用依恋，表达对黄河的渴慕

一个用信天游唱述爱情的歌手站在黄土高原

用嘶哑的声音，撕裂着高原最原始的宁静

黄土高原

黄土高原的土地焦着

那些沙粒和黄土被历史慢慢沉淀在时间里

但谁也不可避免与它面对面一定要记着：你的肤色是它给予的

我们把自己印在它的花瓣上

印在它可爱的眼眸里

只要有一条河，流泻三千里后

深深地掘出诗意和冬眠

我从不相信它的历史那么单薄我要把它地层以下的词汇挖出来

把它的青春、暮年，把它日夜不改的黄

繁洐的绿挖出来

挖出沙化的绿洲与绝望挖出一口井浩荡的春天

但我们始终站在风中，忘记地老天荒

和天长地久

黄土高原因黄土而变得更加深沉

因时间的赠予，显得古老而沧桑

给土地疗治冻伤

犁铧点了芦水，上了磨刀石让锋利插入土中才能知道冻土化了多深

犁开的垄沟，像大地的一件外衣拉开又合上像是治愈这冻伤

反复进行了无数次

治愈的药是撒在垄沟里的化肥和种子

只有让种子发芽，抽出根须才能让土地重新团结起来

凝结成疏密的大地。就像土地的细胞

重新分裂又组合

等到粮食成熟，那些硌疼的沙粒、尘土

又会散乱一气它们各自怀伤

当春天到来它们又亲如一家人定西

面对丘陵

不能修渠，不能打井

好在山上绿色浸染了一些，覆盖了一些

只是这些种植在山上的麦子、果树

却不一定年年有保证某一年会大雨倾盆

某一年却干旱地裂成大地的疼痛

雨早已成为定西人的衣食父母从古至今，无不如是

我们谈到贫穷，谈到他们种植的洋芋

和洋芋的故乡

但我知道，那些憨厚朴实的洋芋蛋

多像这些陇东的乡民们

他们一样也在土里努力着

努力长出他们的丰满而茂盛的季节

好让雨水能彻底地浇透一次

那些荒凉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那些树挣扎的荒凉

从冬日的天空里摘下几滴鸟鸣然后从一棵树穿行于另一棵树好似这个冬天只有这些鸟是快乐的

而大地一片安静。雪覆盖了草的恓惶

也覆盖了那些小小的脚印觅寻的春光

公路一直延伸进荒凉

颓败的村庄把一生打扮成土黄土黄的乡愁

连记忆里也只剩下惨淡的晨光和将落的夕阳

陇东高原

也会插花抹绿

也会将自己装饰得花枝招展一座座被精心打扮过的山地、丘陵

被一座座破败的窖洞暴露出它的贫穷

一层压着一层，像天上的云层又像山上拐了十八个弯的山路

只有绿意渐深时只有绿繁茂生长时陇东才是我们熟知的穷亲戚

送温暖

满是雪，雪将这片山地镶出了各种形状的棱角和边框满是荒，像睡在沙漠边缘没有哪一时刻不感到风的冷

甚至我还未来得及感受它的忧伤它便以高低起伏光秃秃的山峦满坡的黄土和卵石

以及破败而陈旧的村庄呈现于我们的眼前

只有那条大路通向未来和希望而那些乡村的沙土路仍在陈述它的落后历史

今天，我们是送温暖的

两桶胡麻油和一袋东北大米是否可以安慰他们贫穷的生活拉开他们略显红黑而满脸褶皱的脸

露出丁点阳光

我们还将一副红彤彤的对联送给那些村民提前祝他们新年愉快！

伟大的贫瘠之地

我能感到山有几分哀伤

如我的病痛一般

这不治之症

斑秃和疮一样的身体

在哀伤里更加显出悲怯和愤怒它像一个从来就生长奇丑的人把这千疮百孔的身体

一再呈现给我看

也许命运即是这样

它不能根治和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它给予了同样哺育的能力

它像母亲一样喂养我们

把最后的生命力也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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