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戍边名将王进宝◎本报记者　马晓东　文/图

在历史的烟尘中,西北历来为征战之地。时势造英雄,无数剽悍的西部男儿参加战争,也涌现出了一些威名远扬的英雄豪杰。出生于明朝末年、活跃于清初战争舞台,叱咤风云,在清初统一战争中功勋卓著,声名显赫,被将士钦佩、为康熙皇帝所倚重的英雄人物——一代名将王进宝就是其中的代表。

文官石像

时令进入四月,素有苦寒之地的西北,天气也开始转暖。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记者一行来到了西格拉滩,参谒了一代名将王进宝将军的墓地。

300多年,将军的忠魂在西格拉滩与荒山戈壁为伴,期间又经历了众多的人间纷扰,但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终于慢慢的归于宁静。

将军少年充满传奇

王进宝出生于今平川区黄峤乡马饮水村,时间是明代天启六年五月初十丑时(公元1626年)。王进宝“成名”前的历史没有确切的文字记载,人们现在仍以野史的方式口耳相传。

据说,王进宝的家里很穷,他的父亲在宝积山煤窑背炭时因发生倒塌事故而死亡；王进宝出生时,他的母亲梦见一只凶猛的大虎向她扑来,受此惊吓,母亲病了不到一个月便去世,幸好王进宝同包拯一样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嫂子,嫂子养活了他。王进宝有个大他20岁的哥哥王进财,父亲死后,为了支撑家庭生活,他经常在外打工。王进宝没有人管教,由着性子成长。他给财主家放羊,闲来练就飞石击鸟的本领。王进宝的饭量很大,身体也长得敦实,喜好与人打架斗殴,常常惹是生非,偷吃财主的羊,与人赌博,债台高筑。王家是大家族,族长认为王进宝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丟了王家人的脸,便暗中召集族人,商量好把王进宝诱骗来,用乱棒打死,除了这一害。王进宝的嫂子听到风声,忙准备了干粮,让他远走高飞。王进宝闻听此言,背起干粮就走。族人闻讯拿了棍棒围追堵截,追到晚上,继续打起火把寻找。有个族人找到一个黑刺灌木丛跟前,隐约见里面卧着一只白爪子的黑虎,而王进宝平常的装束是一身白里子的黑褂子,他习惯上翻开两个袖口!族人看见“黑虎”,惊呼一声,转身就跑；其他人也吓得跑回去了。王进宝睡到天亮,才大摇大摆往靖远赶。

到靖远城,因为他的饭量奇大,没有人家敢雇用,靖远流传着一个顺口溜:“马饮水来了个王进宝,三升黄米吃不饱。”王进宝在靖远城混不下去,一路流浪到了兰州,疲惫不堪,晕倒在一家磨豆腐的房前,缓过来时,只见一头黑驴在驴槽边香喷喷地吃豆腐渣。王进宝饿得两眼发黑,也顾不了许多,打开驴,把槽里的豆腐渣全部吃完了。屋里的一个老人听见动静,出来见此情景,很吃惊,问了王进宝的情况,同情他,就收留下来做伙计。一天,老汉要王进宝拉上驴到山里驮些柴,王进宝说:“我能背回来。”老汉说:“你能背多少?还是让驴驮吧。”晚上,王进宝背着柴回来,老汉不见驴,问驴哪儿去了,王进宝说让柴给压死了。老汉怔半晌,说:“驴死了,以后吃水咋办?”王进宝说:“有我哩,我从黄河边往回提水。”王进宝提着两只大水桶来去如飞,让好多筏子客和拉驴驮水的人都咋舌。老汉觉得王进宝很能干,但是他的饭量实在太大,让他时时犯愁,总想辞掉他。

王进宝也不想为难老汉,时逢陕甘总督孟乔芳在兰州招兵,便找去报名。因为人太多,王进宝瞌睡了,看总督府门柱子处有空地方,就抱柱睡着了。那天,总督睡午觉,忽然梦见天摇地动,总督府快要坍塌时,来了一只白爪子的黑虎撑住了柱子。总督惊醒后,觉得奇怪,转出府门,见一个白袖口黑褂子的汉子睡得正香。总督叫醒王进宝,详细问了他的身世和经历,认为他做过赌徒、乞丐、伙计,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就让他充当最为低贱的火头军、更夫。

后来,王进宝随军出战。在河西,每年春夏北方胡骑都要赶着牲口前来“抢青”——践踏庄稼。军队屡战屡败,垂头丧气；王进宝见状,很纳闷,问:“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打不过他们?”士兵们没好气,说:“你这个火头军,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试试就知道厉害了。”王进宝说:“试就试!我不信他们是天兵天将!”

他单人单马,没有找到合适的兵器,便拔起一棵壮树,冲向敌阵。敌兵见一个猛汉驱马驰奔而来,先是一惊,接着看见黑马上爬着一只白爪子的黑虎,吓得转身就逃。敌兵狼狈不堪,互相践踏,死伤无数,退回漠北后多年不敢来“抢青”。从此,王进宝备受重用,威名才开始进入“正史”。

征战一生再造清室

事实上,王进宝从参军时就开始有了记载。王进宝初始为火头军、更夫,改变他命运,或者说使他脱颖而出的是两次偶然事件。一次是他当更夫巡逻时发现三个敌探前来窥视总督兵营,便报告给总督孟乔芳。孟乔芳欲召集人马去捉拿,王进宝说:“抓三个贼兵何须惊动他人睡觉?我一个去捉来就是了!”孟乔芳不信,王进宝说:“你派人看,如果我捉不来,你就把我的脑瓜子砍掉去!”孟乔芳这才发现王进宝气宇轩昻,胆识过人,便说:“本督同你去!”他们到营前,果然看见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孟乔芳正想包抄过去,只见王进宝随手捡起三个石子,一甩手,听见“啪!啪!啪!”三声响,三个黑影应声倒地呻吟起来。他们被打断了腿骨。孟乔芳惊奇不已,第二天便任命王进宝去河西永固营大草滩作了守备。这使王进宝有了施展本领的更好机会。

大草滩是前沿阵地,常年黄沙漫天,飞沙走石,城池因多年征战而残败不堪。王进宝到任后,在艰苦的条件下修固城墙,随时准备迎战来犯之敌。有一天,将近黄昏,风沙漫天,忽然敌兵千骑狂奔而来。王进宝派部队怕遭受损失,便命令他们紧闭城门,自己手持百余斤的钢鞭骑马上阵。城里的老兵和百姓急忙劝阻:“贼兵好生厉害!以前调来的大将遇到敌兵来时,都闭紧城门,不敢出战,任他们在城外烧杀抢劫,你一个人出城,那不是白送命吗?”王进宝说:“一个人打起仗来自在,用不着牵挂你们!你们要不信,就在城头上看吧!”王进宝杀入敌阵,横冲直撞,钢鞭猛扫,势不可挡。敌兵招架不住,阵营大乱。城里士兵见王进宝越战越勇,很受鼓舞,打开城门,军民一起杀出,追杀残敌。是役王进宝所率部队以少胜多,创造了河西戍边战争中的奇迹,王进宝大智大勇的英名也迅速在军民中、敌兵中传开。敌兵胆战心惊,多年不敢再来犯边作乱。当地人为了纪念王进宝鞭扫大草滩的功劳,在这里为他建了一座“黑将军庙”。

康熙皇帝听到了王进宝的事迹后,大为赞赏,御赐给王进宝弓和马,不久,破格提升王进宝为西宁总兵。西北遂为之安定。

康熙12年(1673年)11月21日,吴三桂在云南叛乱,康熙13年(1674年)12月,陕西提督、吴三桂养子王辅臣亦起兵响应,占据从平凉到兰州、临洮一带地区。翌年2月23日,甘州提督张勇奉朝廷命令,下令西宁总兵王进宝返甘平叛。王进宝率部至兰州西黄河青石关渡口之北的八盘峡村,从此渡河,进攻兰州。当时青石关渡口有叛军把守,加之黄河冰桥解冻不久,河流狭隘,湍急,冰水刺骨。白天无法渡河,王进宝决定夜半潜渡。朝廷的军事行动得到当地人民的支持。八盘峡村民朱应昌及侄子见义军渡河在即,毅然拆掉自家的房屋,并搜集牛羊皮囊数百,扎成大木筏,奉献给义军。王进宝率军渡河,向青石关渡口守敌发起攻击,大获全胜。又乘胜追击,于新城击败叛军游击李廷玉等。王进宝率军势如破竹,至兰州城下。王进宝采纳部将守备王万祥“兰州要地,贼必死守,难以急攻。不若先取临洮,削其手足,则叛贼坐守孤城,不战自屈矣”的建议,派游击王潮海为先锋,守备王万祥佐之,率六百余人连夜进击临洮。3月23日四更,清军兵临临洮城下,叛军浑然不知。王万祥选择城墙倾塌之处命家人闫闰系绳于垛口,缘绳登墙。众兵随之登城。这时,叛军才发现有人攻城,惊慌中乱发枪炮,前进受到阻碍。王万祥说:“此处进退无路,总是一死,不如拼命一战,胜负未可定也。”众兵及将领皆奋勇攻城,遂推开排墙,刀枪砍死叛贼哨兵及守城叛贼多人。叛军四散逃窜。这时王潮海也攻入东门,叛军死者过半,五百多人缴械投降。王进宝军屡战皆胜,进而收复兰山、金县(今榆中县)、定西,4月5日回攻兰州,对兰州城形成包围攻势,奋战二月余,6月27日攻克兰州,叛军开城投降。

收复兰州后,王进宝率军转战陇东、罗家堡、盐官、牡丹园、通渭、静宁、乐门、固原、平凉、环县、庆阳及天水等地,再征陕西汉中、宝鸡,于康熙15年(1676年)正月晋升为陕西提督,提督陕、甘、川军务。镇守秦州,南扼川道,晋奋威将军。

王进宝戍边时,立功颇丰,深得清帝赏识。据说有一次王进宝进京,群臣饮宴,酒至数巡,一学士以鸽为题,求众人做诗助兴,众臣多为文士,均一挥而就,惟王进宝没读过书,粗识几个字。轮到进宝,似有难色,继而又成竹在胸,开口道:“御膳旨酒大家享,塞北风霜我独尝；十万敌兵临城下,诸君做诗去抵挡。”众文士闻后面红耳赤。

康熙18年(1679年),清兵攻克湖南,康熙皇帝诏王进宝驻守四川,王进宝长子王用予随军征战有功,被授为松潘总兵。王进宝即统兵南下平叛,屡建奇功。平息吴三桂的叛乱后,王进宝已经55岁,奏请回归故里养病。康熙皇帝准奏,诏王进宝为固原总兵,事叙功议授二等男。四川保宁暂由王用予镇守。康熙在诏文中深情地说:“王进宝,宿将重臣,矢心保国,兼以训练士卒,忠义素孚,故能身先行政,所向克捷,眹甚嘉焉!可以优加一等男,授奋威将军。仍兼提督平凉诸路事务。”康熙觉得这样还不能充分表明对王进宝的赞赏、器重,又手书“龙飞”两个大字,并书唐诗手令一幅,派内阁大臣亲往军营赐之。

康熙20年,吴世蕃获悉王进宝因病重已回固原休息,觉得自己身上的一块大石头卸了,赶忙派手下得力干将胡国柱、夏国相率30万大军由贵州向四川攻来,四川谭宏、彭时亨等降将复又反叛响应,永宁、建昌相继失陷。康熙接到四川战况十分危急的奏章后,立即下诏命王进宝率固原镇兵进驻保宁,以稳四川局势。王进宝率大兵到四川后,带病筹谋策划,分派王用予、一爵和次子王用宾等分头出击,自己坐镇中军。四川叛军见王进宝仍威风凛凛地驰骋疆场,锐气先大减一半。王进宝剿抚兼施,王用予、王用宾等相继收复纳溪、江安、仁怀、合江等城,叛军遂窜入云南等地。年底,吴世蕃自缢,“三藩之乱”平息。

康熙23年5月,王进宝59岁,病重,再次请求离职休养。康熙准奏,特派京师太医前往固原诊治；调时任山西太原镇总兵的王用予为甘肃总兵,便于照顾其父。

康熙24年(公元1685年)8月15日,中秋节,王进宝病逝于固原官署,康熙帝以进宝“性笃忠贞,威望素重,率兵征剿,勇略兼优,勋猷茂著”赠太子太保,谥号“忠勇”。他死后,康熙垂朝三日,命内阁侍读大学士持三道御制祭文前来致祭,并在他的故乡拨库银全葬。后乾隆皇帝令人画其画像悬于紫光阁,供后人凭吊缅怀。雍正10年(公元1732年),诏入祀贤良祠。

将军墓地修新如旧

王进宝将军为有清一代甘肃籍唯一的正一品官。康熙25年,王用予扶父柩回原籍,全礼葬于离王进宝故乡马饮水4公里的西格拉滩上。此后,该地被称作“将军滩”。

当年春三月,遴石工兴工建墓。墓地坐北向南,堪舆家称为“犀牛望月穴”。王将军墓封土呈球形,中间分开,从出土的、刻有“皇清诰封一品夫人王太母孙太君墓志铭”和“皇清荣禄大夫奋威将军太子太保世袭精奇尼哈蕃谥显吾王公墓志铭”的两块铭文上看,王进宝将军墓应为王进宝与其原配夫人孙氏的合墓葬。墓葬地周长33米,封土斜高约3米。立石坊三座,总长150米,宽20米,由南大门向北依次排列上马石、旗杆石座、牌坊、龟形石碑座、石犴、石马、石羊、文官、武官石像等,有谕祭碑文四道,钦赐造葬碑文一道,神道碑铭一道。立碑规模宏大,石工雕凿精巧,为“国内罕见、西北仅有”的准帝王陵墓。

王将军墓地在上世纪60年代前仍基本完好,初毁于60年代初打拉池修建飞机场,继毁于文化大革命,后又遭盗墓者频频光顾,至修复前,仅存残垣断壁,石碑、石马、石狮、石人、石柱以及牌坊随处散落,它们或被推倒,或被击碎。有些石雕上的精美纹饰,因为长时间的雨水侵蚀和风蚀,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消失。当地有的农户将这里的部分石刻搬去或用压砂,或做祭祖供桌。

1992年11月,甘肃省考古研究所联合地方文化部门对该墓葬进行了抢救性清理挖掘。在墓葬中,除了散乱的尸骨和四块石碑等物外,工作人员没有发现相关陪葬器皿,只清理出部分砂罐和一面铭旌。

王进宝将军墓是甘肃省公布的第七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自修建至今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因其损毁严重,对其进行抢救性保护十分必要,也十分紧迫。为此,平川区政府经请示省、市有关部门同意后,决定对其进行“修新如旧,原貌恢复”的抢救性保护。2012年12月29日,该工程正式启动。根据规划,平川区将深入挖掘王将军名人文化、军事文化、建筑文化、民俗文化等地域文化,塑造和提升平川“大清福将、将军故里”品牌形象,进而建设平川区王进宝将军遗址公园,使其最终成为集民俗文化体验、休闲观光游览、娱乐教育等多种旅游形式于一体的西北知名将军文化主题旅游目的地。

2013年9月,王进宝将军墓葬本体复原基本完成。今年记者参谒时,一条水泥硬化的马路蜿蜒通向王将军墓所在地。在南北长约200米的原墓葬行营神道原位置上,由南向北矗立起了三道复原的行营大门,大门上布满花纹雕饰,主道两侧,有两所石雕成礼亭、净冠亭,并依次呈对称状排列着上马石、石碑、旗杆石座、石羊、石马、石狮、石麒麟、武官石像及文官石像,规模宏大,石工雕凿精巧。墓地庄严肃穆,周围静寂无声,将军坟头有拜谒者留下的鲜花及焚化的纸钱残灰。

王进宝作为清初著名的军事家,是白银范围内历史上武官职位最高的一位。将军征战一生,为清室江山的安宁驰骋疆场,屡建奇功,名垂青史,影响了清代的历史进程。将军死后,清帝念其劳苦功高,准许子孙后代袭爵位,享受皇恩,于朝为臣,直到第十一代光绪年代时袭爵之规才废止。

西格拉滩,接纳了王进宝将军的忠魂；戈壁滩上那一簇簇低矮的骆驼草,如同坚强的士兵,经年守候着将军。前人有一首诗概括了将军一生的军功武略:

少小躬耕屈吴畔,弱冠从戎征滇黔。

飞渡绤道建殊勋,铁鞭威猛定草滩。

擒贼雪夜克临洮,追寇风雨破渭源。

清宫升平因何在?十万龙旗下四川。

由南向北矗立着三道行营大门

王进宝将军墓封土

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王进宝墓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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