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樱桃的小姑娘

“新鲜樱桃，一碗一块。”

六月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在学校门房取了杂志和报纸，去县城的露天市场买水果，一声稚嫩的吆喝吸引了我，循声望去，一个水果摊点旁边蹲着一个小姑娘，十一二岁，扎着小辫子，红扑扑的脸蛋，穿着夏季校服，看得出是榆中农村小学五六年级的学生。

小姑娘的吆喝与众不同，卖樱桃不论斤，而论碗，我走过去，想看看是多大的碗。

小姑娘的身旁放着两个柳条小筐，一个筐内盛满红润鲜亮的樱桃，一个筐内是一叠白色的小塑料袋、一个当量具的小茶碗、一双给顾客量樱桃时套的塑料薄膜手套，还有一袋方便面，大概是她的午餐。

“叔叔，您要樱桃吗？”小姑娘说的是带有本土味道的普通话，一个“您”字，有点特别强调的意味，让人对小姑娘刮目相看，因为前几日我刚给学生讲过“您”的读音、用法，一个“您”字，让人内心微微一震，不禁赞叹，这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

“小姑娘，你能对顾客说‘您\’，看得出来，您不简单。”我故意逗小姑娘。

“叔叔，您是大人，我是小孩，您对我说‘你\’就行了，不用说‘您\’了。”小姑娘说。

“你听出我说的‘您\’了？”我有点惊讶。

“听出来了，您前面说的是‘你\’，后面说的是‘您不简单\’。”嗬，好厉害的一个小姑娘呀。

“写字老师好！”就在我与小姑娘说话时，我校的一位小朋友路过水果摊点向我打了个招呼。

“叔叔，您是县上（即县城）的老师？”小姑娘问我。“是。”我轻轻地点点头。

“您的学生怎么叫您‘写字老师\’呢？”小姑娘有点不解。

“我们学校班级多，老师多，学生多，有的小朋友没有记住上课的老师姓甚名谁，就用课程名称代替老师的姓，我上写字课，学生就称呼‘写字老师好\’。”我解释道。

“噢，是这样。那直接说‘老师您好\’不就行了吗？”小姑娘说。

“嗯，你说的对。”我表示赞同。

我掏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买两茶碗樱桃，小姑娘先戴上塑料手套，量了两茶碗樱桃，装进白色的小塑料袋，用双手递给我，然后脱去手套接我给的钱。小姑娘找我十八元，零钱不够，她把一张十元、一张五元和一张一元的钞票按面值大小有顺序地排好、捋整齐，用双手递给我，“叔叔，还差两元，我换个零钱找您。”她拿出一张“十元”要跟旁边水果摊点的老板换零钱。

“没零钱，不用找了。”我表示理解，不再要这两元钱。

“那怎么行，一定要找。”小姑娘执意要找。

“再卖两碗樱桃不就行了吗？”旁边摊点的老板说。

“叔叔，这样行吗？”小姑娘问我。“行呀。”我完全赞同。

小姑娘又量了两茶碗樱桃添到了我手中的塑料袋里，我把樱桃装到顺手提的纸袋里，小姑娘看到纸袋里的《读者》《班主任之友》和两张《兰州日报》，又给我一个塑料袋，“叔叔，您给樱桃再套一个袋子，不要把杂志和报纸弄湿了。”

在这个露天市场，卖樱桃的人很多，有小商小贩，有近郊的农民，之所以买小姑娘的樱桃，就是因为一个“您”字很少听到其他卖者称顾客为“您”。

小姑娘用双手递樱桃和找回的零钱，让人感到小小的温暖，她这样做，大概是感谢我买她的樱桃。其实，我也应该感谢她，因为她为我提供了方便。推而广之，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具有这样的心态：售者购者，互相尊重，心存感谢。

我本想问一问小姑娘家在哪里，在哪个学校读书，以后便于把这个故事在班会课上讲给学生听，此时，又来了两位顾客，为了不影响她的生意，我提着纸袋悄然走开了。

又是一年樱桃熟的季节，我漫步在县城的露天水果市场上，想再看到去年卖樱桃的那位小姑娘，再买她的樱桃，再听她说的“您”。市场上卖樱桃的人很多，但是不见小姑娘的影子。

□张建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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