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曙明我的三夏虽然只有两年且已经是三十七年前的往事

□杨曙明

我的“三夏”虽然只有两年，且已经是三十七年前的往事，但想起来仍然让我记忆犹新。

年轻时的我，身体虽说不是很强壮，且又是城里人，但对干农活却不是太憷头。1975年深秋时节，我下乡插队到了东阿县姚寨公社菜楼大队。作为城里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我没有被照顾，也没有要求被照顾，不几天的工夫，便“混”得与当地青年壮劳力毫无二致。他们出工我出工，他们干么我干么，且总是争先恐后，没记得有落后的时候。由于吃苦耐劳和农活干得像模像样，没多久我就成为知青中的劳动模范，七个多月就“火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我说干农活不憷头，并不是对所有的农活而言，因为凡事都不能绝对，凡人也都有例外的时候。譬如，单就“三夏”而言，我不憷头早起晚睡地披星戴月，不憷头骄阳似火的炎炎烈日，也不憷头扬场、轧场、脱粒、上垛、看坡等等，可唯独憷头割麦子。憷头的原因当然不是苦和累，也不是麦芒的刺挠，而是因为长时间的低头弯腰。按说割麦子不是多么难干的活，可长时间低头弯腰，让我这个大个子腰痛得就实在受不了，就是拼了命每次也总是落在后面，别说是与那些青壮年男劳力相比了，有时候还不如那些“小妇女”。电视连续剧《知青》中有段割麦子的场景，场景中的“小黄埔”就好似当年的我。“骄阳当空，麦海无边，落在后面的‘小黄埔\’缓慢而又艰难地直起腰来。他抬头看了看被拉开的距离，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泡，面露为难发愁之色。他龇牙咧嘴地用双手使劲揉了揉酸疼的腰部，又弯下腰继续往前赶去，夕阳晚霞映照着他孤独的身影，影子越来越长，距离越拉越长。落后让他睡不踏实，所以他索性深更半夜就起来，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镰刀，悄悄地来到了麦田。为了不至于落后得太多，他采取了笨鸟先飞的办法。”当年的我，没有像“小黄埔”那样笨鸟先飞，因为用不着。村民们知道我是个实性子，干活不会偷奸摸滑，平常又总是抢在前边且乐于助人，逢到我露“憷”时，他们也会主动给我帮忙，可每次割麦子总是落在后边，实在让我不好意思，也有损于我争强好胜的性格。能力不及岂能怨天尤人，至今想起割麦子，我似乎还有腰酸腿疼的感觉。憷头，真的憷头，干什么活也别让我割麦子，这是当年刻在我心里的感受。

麦子成熟在六月的天。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成熟后的麦子尤其不能经风见雨，别说是晚割一天两天，就是晚割一个时辰，都有可能让人后悔莫及。“三夏”不同于“三秋”，“三秋”要与时令赛跑，“三夏”则是要与时令激烈地竞争赛跑。因为“赛跑”，所以不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而是要没白没黑、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白天烈日下割麦子，晚上月光下脱粒、扬场。早晨天蒙蒙亮出工，7点前后收工；上午8点出工，12点左右收工；下午两点前出工，太阳落山后收工；晚上8点还要出工，10点多收工。从早到晚，每天的劳动时间都在十多个小时。不能偷懒，偷懒不是我的性格；不能叫苦，叫苦也缓解不了劳累。什么是苦，什么是累，经历了当年的“三夏”，让我切身感受到了。我是个能吃能睡的人，“三夏”最难熬的是“困”，躺在床上哪怕一时片刻，鼾声就会立即响起来。没有经历过“三夏”之前，我曾经以为行军途中边走边睡是文学描写，可经历过“三夏”之后，我才认定那绝对是真真切切的。因为我在“三夏”那些天，曾让干着活睡着过好多次。

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一首笛子独奏曾风靡全国，它就是《扬鞭催马运粮忙》，我是个笛子爱好者，当年能把这首乐曲吹奏得相当熟练，它曾经是我在各种演出活动中的保留曲目。这些年来，每当听到这首乐曲，每每吹起这首乐曲，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年的“三夏”，想起我憷头的割麦子，想起逝去的那些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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