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紫色的底子,粉红、淡蓝的细碎小花,像是连缀,又各自隐在云雾里,似空谷中被风吹来的。这是她喜欢的图案,像是棉布上衣剪下的一角,有了主人的气息和思想,又似珍藏在箱底祖传的衣料,有了经年的沉淀,氤氲开来,温暖又惆怅。
女子的文章写得太绝太美,就变成了毒。张爱玲如此,李碧华亦是,安妮宝贝也不例外。安的文字绝美似罂粟花,提炼出来就是鸦片;飘逸像丹顶鹤,华光四射的则是鹤顶的那一抹红。
之前于我,她的文字是鹤顶红,迷恋得肝肠寸断,绝望到生命的脉搏里,涌动出来的血,不复属于自己。以为她是个固执的女子,不会再改变,蝴蝶飞不过沧海,桑田之后已是百年之身。其实,我忘记了:越是寂寞到灵魂里的人,就越能在寂寞的空旷中挖掘到无以复加的温情。于是,便有了《素年锦时》。平淡岁月里,奢侈的回忆;抑或,出走在人群后,独到的精神盛宴;再或者,喧嚣苍白的都市里,华美的爱情。不过,这仍是毒,是鸦片。斜躺在烟榻上,双眼微闭,吞云吐雾,分明听得到略带舒畅的呼吸声。都明白,毒已深到骨子里,丢不开了。
这次安丢弃了华丽舞台上的迷幻诡异,从回忆起笔。不再是发白牛仔裤的无家可归和四处流浪,而变成了安静又稳妥的棉布长裤或丝绸长裙,坐在清朝留下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泛黄却光滑的长椅上,边绣鸳鸯、牡丹,边看秋月、浮云,甜美又孤单。
冬篇,写世间的情分,在思想的记忆里,免不了的孤独,正如她自己说的 “孤独的人活在自己的回忆里”。大雪纷纷落下,覆盖了来时的路,着急之余,也只能呆在原地回忆过往的故事。时间就这样过去,如梅花上的落雪,拂了又落,早就分辨不清是雪还是梅。
到不了的都是远方,回不去的才叫故乡。南方的古城镇,是安度过的无声而又漫长的时光的里程见证。她写亲情,父亲、母亲、祖母、外祖父,都一一被她绣在月白薄绢上。仍旧是淡而细的文字,初读不通文法,细品,满口余香。是外祖父走远路、下深坑,挖得的空谷幽兰,不带杂念的,与世隔绝,又毫无骄矜;是一个江南女童,从小桥流水小镇的老宅深院探出头来窥得的世间,半目青石板的深深浅浅的沟壑,深藏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半目黑灰瓦雕砌的高高翘起的屋角,有钩月斜挂,有槐香飘荡。
事如春梦了无痕。恍惚着,过去了,留下痕迹在记忆深处,却不敢时时想起,因为痛、因为过去的种种。
还是那个游走在都市暗夜里的精灵。用游丝般的心,去感知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过,安在此书中已经丢弃了以往的抑郁与彷徨,也从对佛语的软弱膜拜中走了出来。她开始解构这个物质的社会,用自己从佛中体会出来意念,深刻而又笃定地为世俗定义。
她在《清醒纪》里写道,“要始终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对时光,对美,对痛楚。 ”正因为这样的敬畏,她能从时光的间隙里诠释出昙花开放刹那间的永恒,她能从卓尔不群的生命体中提炼着天地间无言的大美,她能从繁华的都市、绚烂的霓虹的灯下咀嚼出低于人体温度的痛楚。她在凋零的素年里,过着铺张的锦时生活。
当然,还有些许对缘份的依托,对轮回的无奈,对命运的虔诚。 “花期一期一会,活在当下”,安会静静地享受阳光,看秋把叶的纹理慢慢变黄,延伸到天边,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安静。或许正是因为对生命的怅惘,对人世的无可奈何,使她对社会的认识又有一种鞭辟入里的深刻,对男人、对女人、对朋友,剑走偏锋,却正中下怀。
读《素年锦时》,一直有种感觉。赤脚站在小溪里,鱼虾可见,鱼儿不住地咬住我的脚,微痛的,无限的清凉,又忍不住淡淡的哀伤。 《素年锦时》,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是这样的烟火人间。
(王暖 平原一中语文教师兼校刊《视界》编辑,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自幼爱好文学,大学期间曾组织文学社,编辑院刊《风景》。 )
读后感能写得如此简约、质感,粒粒饱满,水乳交融而不露痕迹,彰显了作者驾驭文字的非凡才华。□王暖
——高艳国(特约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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