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亲写字,教父亲写字

□张秋菊

假期里，我决定教父亲认字，虽然他早已年过半百。父亲有些担心，怕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说： “您别担心，其实，认字是很简单的。”

我把新买的儿童看图认字放在他的床头，一遍又一遍地教他声母韵母。多年的地方口音，让他分不清平舌卷舌、前鼻音和后鼻音。

每念错一次，他就会沉郁片刻，细细思索，口中喃喃，慢慢自我纠正，而后，跑来念给我听。对于将一生付诸于土地的父亲来说，晚年学习知识，无疑是一种痛苦。

很多次，我板着脸告诉他，以后，再不让他认字了。不料，他郁郁寡欢，久食无味。

母亲将我拉进屋里，说父亲有些内疚，这些天，几乎整夜未眠，觉得一定是自己过于笨拙，招致我放弃当初的想法。

路过书店的时候，我买了一本字典，回到家里，递给父亲。我说，不愿教他，是想让他少受一点折磨。

他有些释怀，问我： “今天，还能上课吗？”

我点点头。

我教他使用字典查询字词，经常分不清平舌卷舌，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字。有几次，他竟然一页一页翻下去，一看便是一两个小时。母亲担心这样下去，会把他的眼睛弄坏。

于是，我花了几天时间，把常用的字词罗列出来，注明声母韵母，标明字典里的页码。

他如获至宝，将那张写满蝇头小字的信笺纸贴在门后，早中晚各温习一次。母亲笑着说，他比大学生还用功。

假期完后，临别前，父亲要走我的联系地址。我并不明白他的用意。半月后，我收到一封笔迹笨拙的信件，这是父亲写的。在结尾处，他写到： “女儿，这是爹这辈子写的第一封信，写的不错吧，请多多指教。”

原来，他所有的努力，只是想亲手给我写一封简单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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