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文
其实,杭州的“西湖莼菜”,滑滑的,淡淡的,不过如此。可在晋时,小题大做到如此性命交关的地步,可以想见当时的南北鸿沟,在人们心中造成的距离是多么疏远了。大概也只有我们中国,才会出现这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吧?
很快,弟兄俩在洛阳站住脚。到底是世家子弟,其祖陆逊、其父陆抗的名声,对重门阀、讲族谱的北方势利眼来说,还是不能不买账的。渐渐地,人们不但接受二陆,还赏誉之曰:“陆士衡、士龙,鸿鹄之裴回,悬鼓之待槌。”大佬张华的哄抬物价,那就更为邪乎:“平吴之利,在获二俊。”这番鼓吹,使陆机获得了太子洗马、祭酒等官职,虽为品秩不高的属吏,但能接触高层,出入宫廷,那风光也非他人能及。而且,在文学圈,也比半个多世纪前来到北方的陈琳幸运得多。在“鲁公二十四友”的文人俱乐部里,虽然,渤海石崇、欧阳建,荥阳潘岳,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挚虞,琅琊诸葛诠,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建,齐国左思,清河崔基,沛国刘瑰,汝南和郁、周恢,安平牵秀,颍川陈珍,太原郭彰,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刘琨,无一不是北方人,但这位南人首屈一指的文学地位,始终无人与之挑战,也与早年间受挤对的陈琳大不相同。
据《晋书·陆机传》:“葛洪著书,称,‘机文犹玄圃之积玉,无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丽妍赡,英锐飘逸,亦一代之绝乎!’其为人所推服如此。”以这样的评价,他完全可以领风骚于一时,集雅韵于一身,为文坛之泰斗,做文章之大家,但他却一门心思混迹官场,投机政治,染指权力,趋显附贵。《晋书》说他“好游权门,与贾谧亲善,以进趣获讥”。所以,陆机之败,不是败在文学上的北人对手,而是败在政治上的北人对手。
在中国文学史上,有些野心勃勃的文人,光有饭碗,不行,还要饭桌。只有饭桌,也不行,还要七碟八碗。有七碟八碗,而且还要尊他在主座上,才行。陆机,就是这样不满足于只做文学的老大,还想在政治上得到更多的人。可他不知道,一个脑袋容易发热、感情容易冲动、欲望容易膨胀、思想容易过激的文人,在权力斗争的漩涡里,在官场厮杀的绞肉机里,你这个南人,无党羽,无朋友,单枪匹马,人地两疏,岂敢跟那些北方的老油子政客们过招。不过,他也并非善类,上蹿下跳,挺能折腾,白道黑道,相当擅长,里挑外撅,不择手段,叛变出卖,家常便饭。《晋书》称他“豫诛贾谧功,赐爵关中侯”,这就是说他先“与贾谧亲善”,后又将这第一个老板出卖。接着,赵王“伦将篡位,以(机)为中书郎”,这说明他又依附第二个老板,并沆瀣一气。再接着,齐王冏诛赵王伦,陆机因而被捕。齐王冏认为“(陆)机职在中书,九锡文及禅诏疑机与焉,遂收机付廷尉。”谁知陆机是命不该绝呢,还是他别有路数。“赖成都王颖、吴王晏并救理之,得减死徙边,遇赦而止。”于是,你不能不服气陆机的投机巴结,钻营上层,左右逢源,上下其手的活动能力。这样,成都王司马颖成为他的第三个老板。
还记得建安时期的陈琳,跟他一样,也是接连换过三个老板的,人家的日子是越换越好。而陆机到北方以后,每换一次老板,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冒险行动,谁都为他捏一把冷汗。所以,也在洛阳混事的他的同乡,“顾荣、戴若思等咸劝机还吴”。他不干,他就不相信一个南人在北方干不出名堂来。他看准成都王那窝囊废必是真命天子,决心赌一把,“遂委身矣”。结果,到底把自己的小命玩掉了。
陆机尤其想不到的,“金谷二十四友”中的弘农王粹、安平牵秀,两位不入流的文人,竟成了要他性命的侪辈。公元303年(西晋太安初年)当陆机被成都王授以统帅,率兵二十万与长沙王司马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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