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棋友,一个棋友

‘奇迹\’出现了，他居然在我提掉他的死子之后的空里又落了子，这些落子是不可能成活的废子。”

我不认识小德，年龄性别身份地域都不知道，因网上下棋多为男性，且用“他”来指代。他是网上的一个棋友，只下过一盘棋。

我最大的业余爱好是体育，体育中除了足球就是围棋。以前夏天晚饭后，都提着棋盘在马路边放下，等着会下棋的人。有网络之后，下棋就简单了，打开QQ游戏找个对局室坐下就行。网上对局跟现实中很不一样，看不见对手，会生出许多故事。

有一天，夫人晚上有事，我不用急着回家了，下班后就想在办公室下盘棋。那时同事都走了，偌大的屋子只剩我一人，可以很安静专注地下，很享受。我把电脑的声音调到合适的大小，落子的声音就啪啪地响起来。有时双方落子如飞，声音就 “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一方陷入思考，落子的声音感觉就有点 “幽咽泉流冰下难”了。我的围棋有一定水平，一般的网上棋手赢我不容易。这盘棋也是，中盘之后，小德的实地就有点吃紧了，但他很“顽强”，一直支撑着跟我周旋，直至我杀掉了他的一条大龙。

杀了大龙小德应该交棋了，如果不服的话可以再下一盘。但他没有交棋。如此的惨败还不交棋，我就有点不高兴。围棋比赛的结果是“数目”之后确定的，我点了“数目”，想让他看看他到底输了多少，小德也很配合地确定了“数目”，但是他数目时没有将死去的子点掉，当了活棋，使得数目的结果居然是我输！

我十分恼火，不同意数目的结果，点了“继续下棋”。棋便接着往下下，我是想把他的死棋从棋盘上提掉之后再数目。几步之后，我把他的死子从棋盘上提掉了，我要再次数目的时候，他却不接受了。但棋已经没什么可走的了，胜负已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我便点了一下pass，看他不认输究竟想干什么。“奇迹”出现了，他居然在我提掉他的死子之后的空里又落了子，这些落子是不可能成活的废子。我知道他是要耍赖了，耍赖的意图是让我因为生气或者没有时间耗而终止棋局，这样的结果就是他赢棋。今晚无事，我便决定陪着他玩玩。他在空处落闲子，我也在空处落闲子。我进的对局室是规定一手棋60秒钟的，如果一步棋到50秒的时候还没下，就会响起10秒钟读秒的声音，小德为了靠我，每一步棋都拖到读秒的时候再下，没关系，我今天还就不走了，我也每一步棋如法炮制，看谁能靠过谁。

围棋对局室里有一个对话窗口，对局者可以像在QQ一样对话交流。斗了一阵子废子之后，小德的嘴巴就开始不干净了，骂得难听。我只还了一句：你骂我这些我都还给你。他大概是感觉遇到茬子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时候，关上机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不动，小德在我心里留下长长的阴影。围棋是中国发明，是棋琴书画之一，弈棋与弹琴、写诗、绘画被引以为风雅之事，如今，这风雅之事也有人糟践了。古今中外棋谱浩如烟海，但如果将我与小德这局棋的棋谱记录下来，毫无疑问将是最丑陋的一张。联系到生活中一些人的不堪，忽然觉得陌生的小德原来并不陌生。

作者简介：诗人，发表诗歌、散文随笔若干，出版和主编出版诗集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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