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本晨 乡愁， 是儿时记忆里的那碗蛋汤

“多少年的追寻，多少次的叩问。乡愁是一碗水，乡愁是一杯酒。”这是《记住乡愁》电视纪录片主题曲《乡愁》中的歌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乡愁，对于我来说，乡愁也许就是苍山（现兰陵县）那碗老式的鸡蛋汤。

今年春节后去岳母家，酒间闲聊，儿子的表哥说他有一张保存了20多年的老照片，疑似是我拍的，是儿子小时候来姥姥家与其所有表哥表姐的一张合影，并依稀记得每个孩子都端着一碗老式的鸡蛋汤。

我最近整理过照片，把以前用胶卷拍的照片都进行了电脑扫描存档，记忆中并没有这张照片，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让儿子的表哥回家把这张失踪多年的照片拿来辨认。

不一会儿，儿子的表哥把这张老照片取了过来，我一眼就发现这是我拍的，确定无疑。

颤抖的手捧着这张带有蛋汤味道的老照片，我很佩服自己是摄影天才，当时怎么就琢磨出了这么一个有创意、记录孩子成长印记的照片呢！

照片中，大大小小的孩子共10个，坐在前排正中间一身蛋黄衣服、头戴一顶白蓝相间土耳其帽的那个男孩便是我儿子，照片右下角的红色日期清晰可见——“1997年2月22日”，这天是当年元宵节的第二天，星期六，孩子们尚未开学。那时，儿子刚一岁半。

照片中是一个典型的山村农家院，左侧的堂屋、正对面的东院墙，以及放锅碗瓢盆的台子全部是大大小小的山石垒起来的，唯有灶台的那段高高竖起的烟囱是用红砖块砌起来的，故在整个画面中格外显眼。

正午的冬日暖阳从南边的院墙漫过来，温暖地爬上每个溢满天真笑容的小脸蛋，墙上依稀可以看到树枝的影子印在上面。

从孩子们坐的位置来看，前排是年龄较小的，后面是年龄较大的。有几个孩子穿着校服，应该是上小学了，最后面坐在锅台上的是儿子最年长的表姐。除了儿子，其他的孩子都端着一个碗，似乎在喝汤。儿子的表哥说，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是喝的他们自家做的苍山特有的老式鸡蛋汤。

说起苍山的老式鸡蛋汤，临沂人都知道特好喝，是苍山人红白大席和招待重要客人的一道汤，做法极其讲究：烧水倒入适量老骨头汤或熬制好的老母鸡汤，熟猪肺切丁，豆腐皮切条后再改一刀，泡好的黑木耳撕成小块，放入少量胡椒、食盐，水开后把勾兑好的淀粉和打匀的鸡蛋先后倒入汤里快速搅匀，锅开后倒入适当的酸醋，撒上虾皮盛入碗中，放入切好的生葱、香菜，淋上香油，地道好喝的鸡蛋汤就做好了。那扑鼻的幽香，不输给传说中的佛跳墙。

那些年，每年的年后，岳父母都会通知儿女们带着孩子来聚会。孩子的姥姥姥爷、舅舅会给孩子买一些鞭炮和玩具，并给孩子们多少不等的压岁钱。

依稀记得，每年春节前，媳妇都会安排我到银行换一些新钱交给岳母，等过了年孩子凑齐后发压岁钱。当年，一开始会换五角的，再后来就换一元、五元、十元的不等。

今年过年，媳妇照例让我给岳母换压岁钱，这次换的是面值50元的。然而意外的是，岳母嫌每个红包装一张50元太少了，最后决定每个红包装两张50元的。岳母说：“孙子外甥都大了，不再给磕头钱了。我现在每月也领100多元的养老金了，给重孙子、重外甥的压腰钱要大气点。”

那些年，孩子们是盼年的。尽管那时物质还算丰富，年货也较充足，但是，过年那几天，家长不要求做寒假作业，孩子们可以尽情地玩耍。那时儿子小，就追在他那些表哥表姐后面疯跑，累了，就拿起竹竿、木棒之类，把鸡、鸭、鹅赶得满院子里乱飞乱叫。有时，他也会拿来铁锹、?头之类的工具，把院子像整梯田一样给翻个遍。

有一次，岳母买了20多只小鸡仔，儿子执意要帮忙喂。只见他把篮子里的小鸡一一逮出来，攥着小鸡的脖子摁到地上让它们吃小米。后来才知道，第二天，经儿子帮忙喂过的小鸡仔死了一半。

时光匆匆，当年喝蛋汤的孩子都长大了，儿子是年龄最小的，如今也已24岁。大的孩子都已过而立之年。他的表哥表姐们都已先后结婚，有的准备计划生一胎，有的正准备要二孩。孩子们有的因学习和工作分赴北京、上海、青岛、烟台等地，在临沂的也都有自己的企业实体。其中有几个孩子较为“出息”，儿子舅家的表哥毕业于青岛科技大学，大姨家的表姐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临沂大学外语系，二姨家的表哥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表姐毕业于中国海洋大学……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父母们一天天老去。这张照片是儿子出生后第二个春节到姥姥家过年时照的。儿子第一次到姥姥家过年也是在年后，当时媳妇抱着刚满6个月的儿子，一起拍了历史上唯一一张二十人的全家福，其中，十个孩子，十个大人。转眼20多年过去，当年喝蛋汤的孩子们长大了，然而，全家福却不全了，孩子的大姨和姥爷已先后因病离世。

每逢佳节倍思亲。乡愁，无时无刻不萦绕于心，让多少游子朝思暮想。每到春节将至，乡愁让千里之外儿子的表哥表姐们踏上归途，这浓浓的乡愁，也许就是熬好那碗蛋汤深情等待他们回家的父母。当爆竹声声，新年已去，故乡的那碗蛋汤又牵绊着多少游子的脚步。

时光，带走岁月，带走浮华，唯一带不走的，留在孩子们童年记忆里的，也许就是那碗老式味道的蛋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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