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能抢的东西很多，只是抢到东西的人不一定是幸运的，往往——幸与不幸只在一念间讲述人：黄慧慧（化名） 女 34岁 个体私营 柳州人 记者热线：130780704

易星 绘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记录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相遇时，总以为那个人就是对的，于是倾尽全力想得到。

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永远不知道前路如何，对自己人生的任何一个决定，所能做的惟有承担起该担的后果。

当“电灯泡”的表姐

那年，我年方18，是绽放美丽的年龄。从未谈过恋爱的我，跃跃欲试，但又害怕感情付出后无疾而终。

村上的好姐妹常拉我去逛集市。三天一趟的集日，乡村的年轻男女都会早起，然后去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接着在小街的石凳上稍稍休息。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物色意中人。男子们的眼睛睁得老大，目光落在一个个逛街的年轻女子身上。一旦锁定目标，那目光再也不肯移走。痴情者索性站起来，心和身子跟着姑娘一起走，停也停不下。因为被男人一直尾随，一度有姑娘当街大叫“流氓”，吓得尾随的男子落荒而逃。

我就是这样被黄阅看中的。黄阅说，我那天穿的白裙像极了天上的云朵，让人飘飘欲仙。他还说，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马尾扎得老高，霸气极了。我被黄阅的这些恭维话吸引了。之前也曾有人追求过我，他们不是说我皮肤好，就是夸我身材婀娜，总之夸赞的点，都是我不喜欢的。

爱情来势汹汹，挡也挡不住。开始恋爱那两周，黄阅每天都约我出去。我们到山上摘野花，他还会跳进池塘为我挖莲藕。我担心莲藕的主人会找我们麻烦，黄阅却狡黠地笑了，说他正是池塘的主人。

我有一个表姐倪尼，大我5岁。按出生的月份算，黄阅比倪尼大两个月，他却要跟我一起叫她表姐。可初见黄阅，黄阅一句“表姐”刚出口，倪尼的脸就红到了耳根。我逗表姐，是不习惯被男人叫表姐，还是黄阅太帅气了？表姐的脸更红了。

此后，我和黄阅的双人行，变成了有倪尼加入的三人行。我一点不在乎表姐这个“电灯泡”。表姐也很坦然，看到我和黄阅整天手牵手，即使看到他偷偷亲我的脸，她也一点不回避。黄阅开玩笑说，倪尼的“脸红症”被我们治好了，将来谈男朋友一定不会脸红了。

那时的我，何其自信。和表姐比较，我觉得自己的优势很明显，年轻漂亮，家境也比她好……我坚定认为，表姐永远不会成为我的敌人。

起初，表姐还弱弱地对我表示羡慕，说我找到了好归宿，她的白马王子却不见踪影。

两个月后，表姐不再自怨自艾，脸上泛起了红光。难道表姐的真命天子出现了？我一再逼问，表姐却三缄其口，说八字还没一撇，说得太早事情容易黄，等落到了实处，她一定向我坦白。

我真真切切地记得，表姐用的是“坦白”这个词。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用词，直到有一天，我从亲戚口中得知，倪尼的男朋友也叫黄阅，我震惊了！

忍痛割爱的祝福

那段日子，倪尼和我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黄阅也经常见不到。我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冲到姨妈家，满腹怨气。

冲进倪尼的房间时，她正和姨妈在聊心事。看到我，姨妈热情招呼我，转身给我去倒水。我拦住姨妈，说有急事找倪尼，我们要关起门来说。姨妈疑惑地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关起门，我轻声问倪尼：“你和黄阅什么时候开始的？”倪尼的头压得很低，她说有一个多月了，黄阅认为结婚前，他可以自由选择，直到选中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为止。

言下之意，是我不适合和他结婚？即使我和黄阅有问题，倪尼也不该在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插足，更何况我是她的表妹，这份姐妹情她总要顾及吧！

倪尼说，正是顾及姐妹情，得知我和黄阅在一起时，她才没有说出自己早就心仪黄阅、只待挑明一事。

我听不进倪尼的解释，指责她插足。倪尼也很硬气，说我和黄阅相恋三个多月，连他家都没去过，也不认识其家人和亲戚。而她和黄阅才交往一个月，她常去他家帮忙做家务，常和他的亲戚聊天。有一次黄阅的爷爷生病住院，她陪黄阅的妈妈一起守夜，第二天自己却病倒了。

我和黄阅整天风花雪月，倪尼的付出却是默默的，也是用心的。听她这么说，我的怒气少了一些，不由得为自己的疏忽和不尽责惭愧。

我和倪尼之间的火药味渐渐散去，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姨妈冲了进来，央求我说，倪尼的条件不如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男人，希望我能成全她，别跟她抢，以我的条件，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个条件更好的老公。

听完姨妈的话，我很难受。我从没想过和倪尼抢什么。小时候她总是让着我，如今长大了，该我让她一回了。尽管这次是感情，黄阅的态度似乎已经证明，倪尼确实比我更适合做他的老婆。既然如此，我只好割爱。我流着眼泪对姨妈说：“我不和表姐争。”

倪尼和黄阅的婚礼，我和妈妈一起参加了。妈妈比我看得开，她认为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品性本就有问题，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我却没有完全释怀。看着这对新人幸福地向宾客敬酒，我的心还是有点酸、有点痛。

不知何时，姨妈站到了我的身旁，用长着老茧的手抚摸我的手心，她的眼里满是感激。我的心湿润了。事已至此，我只能祝福他们了。

后悔当初的抉择

一晃，7年过去了，我嫁到一个小镇上。老公的家境远在我之上，对我很好，我们有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幸福。

我几乎忘了曾经爱过一个叫黄阅的男人，忘了曾和一起长大的倪尼抢过这个男人。没想到，有一天，我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打破了，就在那个雨夜。

自从有了家庭，忙于照顾丈夫和儿女，我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其他的人和事。不过偶有耳闻，倪尼和黄阅过得并不平静。

结婚前，家婆对倪尼还算中意，真的住在一起后，婆婆开始对她挑三拣四。倪尼曾向黄阅提议搬出去住，谁料这话传到家婆耳中，婆媳关系更复杂了。

此外，黄阅还有暴力倾向，偶尔发作，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每每此时，家人中没有一个愿意帮倪尼说话，她的苦只能往肚里咽。

那个雨夜，倪尼对晚归的黄阅抱怨了几句，说他最近总是晚归，听说他和村上一个姑娘走得特别近，为避嫌希望两人最好保持距离。黄阅一听，怒气冲天，说：“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姑娘，难道要看人老珠黄的你！”

倪尼一听，委屈得哭了。她一哭，黄阅更恼了，两人不知怎么动了手，倪尼被打了好几个巴掌。黄阅的父母一直坐在屋里，连劝架都懒得劝。

倪尼心寒了，冲出家门，天空正下着大雨，她全身湿透，一直哭着跑到村口，拦车到了镇上。

姨妈一家住在乡下。除了我，倪尼在镇上没有一个亲戚。想了很久，她终于敲响我的家门。

看到被雨淋得湿透的倪尼，我和老公惊呆了。刚把她请进屋，倪尼一把扑进我的怀里，哭个不停，手冰凉极了。我拿出取暖器，让她的身子快点变暖。

老公和孩子睡了，倪尼看着我，许久才说，她很后悔当年跟我抢黄阅。话刚说完，她似乎意识到说错了，改口说我们姐妹都不该和黄阅有交集，嫁给他是她的不幸。

姊妹惺惺相惜

那次，倪尼在我家住了两天。而黄阅和他的家人没有一句问候。姨妈特地从乡下赶来，一再开解倪尼，说结婚不易，让她多谦让黄阅。

我本想劝倪尼认真考虑和黄阅的婚姻，听姨妈这么说，我住了口。倪尼也想了很多，最后决定还是回去。

我把姨妈和倪尼送上回乡下的车，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希望这样的风暴只此一次，希望倪尼的谦让能换来幸福，希望黄阅珍惜倪尼，她当年可是冒着失去姐妹情的危险抢走他的。

此后，听说倪尼和婆家人偶有些口角，大的麻烦似乎没有了。我对倪尼的担心渐少。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妈妈告诉我，过几天是姨妈的生日，我们好久没回乡下，借此机会回去看看姨妈。我一口答应，还特地购买了寿礼。

谁知刚踏进姨妈家，发现姨妈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流泪。倪尼坐在角落，神情忧伤。姨夫抽着烟，额前的皱纹很深。

看到我们进屋，姨妈动都没动，直直地看着我，竟大声哭起来。

倪尼又离开了婆家。这次，是因为黄阅赌博。

黄阅一直有打麻将的喜好。近几年，他又迷上其他赌博，而且越陷越深。家里已经为他还了不少赌债，谁知他仍不知悔改，一赌输，就拿倪尼出气。

公婆也拿倪尼出气，说她家境不好，婆家出事，娘家一点忙都帮不上。

不堪压力的倪尼，终于决定离开夫家。姨妈找来一个懂法律的老乡，刚商议完倪尼离婚的事。

我们在乡下住了一晚。妈妈和姨妈促膝长谈，一直聊到深夜。倪尼非常伤心，很少说话。离别前，她只跟我说了一句：“这次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一个赌徒继续浪费时间。”

我相信，这一次倪尼真的下了决心。果然，一个月后，倪尼搬回娘家，恢复了自由身。

听到倪尼离婚的消息，妈妈感慨，还好我当年没嫁给黄阅，否则离婚的人可能就是我。

我劝妈妈别再说这样的话。因为，幸与不幸，往往只在一念间。此时的我，没有侥幸，有的只是对倪尼的心疼。（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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