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常常吃面条。
虽然家人对面条的感情各有厚薄,倒也各自相映成趣。
倘若面条会生气,早就对我翻脸不相认了。
于我而言,煮面条是一件技术活,不仅百练不得其法,还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每次煮出来的面条都差强人意,要么欠火候,夹起来粘筷;要么烂熟,筷子一夹,肝肠寸断,一碗面条眼睁睁烂成一摊形迹可疑的沼泽地。而且,下面条的时候,要不下得少了,煮出来的面条少到不足挂齿;有时候又一时把持不住自己,眼大肚小,下了一撮,又下一撮,谁知面条吸水,出锅的时候往往已经庞然一大锅。有时候还放几根菜花下锅,以求达到色彩缤纷之相,但人算不如锅算,待手忙脚乱将面条请出锅,常常已然面烂菜黄,恍如深秋之色。因此,别人吃面条是用筷子,夹着吃,挑着吃,而我吃面条常常用得上调羹,舀着吃。
当年不惜冒险娶我回家的黄司机倒也不表示嫌弃,因为凡是他在家,必定亲自下厨,拦都拦不住。与面条关系最好的就数他了。
他细细将蒜茸、豆豉、辣椒、酸笋、肉末逐一爆香,落汤、下面、撒葱、起锅煮出来的面条,汤丰而清,面顺而滑,半枚剖开的煮鸡蛋半卧半躺在面汤里,蛋黄鲜艳恍如玛瑙,而面条一梳一梳排列清爽,一根不乱,点点碧绿葱花洒落汤面……颇有当年梁实秋先生所艳羡的鸡火面之风。
面对黄司机煮出来的面条,我自矮三寸。
家里的汤盆便是黄司机的面条碗,他吃面条的时候很有场面。先是置碗,摆筷,坐定,看了两眼面条,仿佛在行注目礼,喉结咕噜两声,像是跟面条打了个招呼,这才高高夹起一大挂面条,猛吸一口气,左右摇晃脑袋,撮唇吹拂去面条的热气……旋即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嗦溜呼哧”的嗦面声,继而便是一场梨庭扫穴的风卷残云。倘若还有酸辣手拍黄瓜和带骨鸡肉幸福相佐,于是在“唏哩嗦罗”声中,就会夹杂一两声清脆的“咔嗤—— 咔嚓”,那是在嚼黄瓜!如 若间 歇性发出“啐—— 噗”,那是他在大啖鸡肉后口吐鸡骨头!这样一盆热面条必是面尽汤干,可以吃得黄司机头顶冒气,全身通泰,用柳州话说就是“鼻梁都通火车”了。
正所谓,人与面条皆欢。
有人说过,观看一个人进食,其实是一件既兴奋又娱乐的事,还带着点犯罪感。我观看黄司机吃面条纯属家庭真人版娱乐,有时候会拿一些狼吞虎咽的细节加以揶揄取笑,但黄司机从未怫然,也从未绝地反击,更从未有所丝毫改变,反而以笑意鼓励我继续这种娱乐游戏,大有你看你的,我吃我的之坦荡。想起梁实秋先生所云:“人生贵适意,在环境许可的时候不妨稍为放肆一点。吃饭而能充分享受,没有什么太多礼法的约束,细嚼烂咽,或风卷残云,均无不可……”想想也是,自己的家,自己的面条,自己的手艺,心中坦荡,吃个面条大声一点又何妨?完全人畜无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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