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城入园”水南路

蒋杏明 图/文

1 安恬一隅桃源里

柳州市水南路地处柳江南面，沿水而去二三里，一路上坡，坡顶可谓柳州最高处，因为当年百年不遇的洪水也侵袭不到这里。

以前，过了柳江一桥桥南的驾鹤路尽头，就少有人往前走。那时居住在水南路民房里的住户多为菜农，属于农业人口，以种菜为业，同城市居民一样吃国家定量粮食，在柳东乡水南大队的管辖之内。

据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水南路十分僻静，后来这里工厂渐渐增多，许多菜农在工厂征地时根据国家政策农转非，进厂当了工人。

20世纪60年代末，我就读的中学搞建设，组织学生勤工俭学，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们年级常去砖厂挑砖回校。当我第一次走在水南路的沙子道上，见到的是稀稀落落、陈旧的民房，唯有柳州市印染厂刚建的几栋楼房在绿树映衬中极为醒目。那时，我们肩挑砖块，分量虽不是很重，但路途遥远，一路歇息不知几回，路过水南路中段，必定在那唯一的杂货铺门前歇息，那里是水南路最热闹的地方。

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我的小家从柳州市景行路婆家迁至水南路，由北至南，一江之隔，相距甚大：北为闹市区，南为僻静路；景行路的街巷里称呼长辈为“伯母”，水南片称“阿娘”；河之北说话低声，举止斯文，河之南高声呼应，粗犷豁达。尽管隔河如隔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一家也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当年，水南路居民喜好种植果树，尤其是驾鹤山脚一带，金枇杷、黄皮果、火石榴……在春夏秋冬里是一道风景线。在今小桃园入口处，有一栋落地小洋房，四角飞檐，墙壁淡黄，墙外是一个约40平方米大的葡萄架，每到夏天，架上满是翠绿的叶子及碧玉似的葡萄串。我常见一对老夫妻在葡萄架下歇凉，男的儒雅斯文，女的高大体健，几缕阳光透过叶片洒在竹靠椅上，十分悠闲。到了盛夏，那老头将熟透了的葡萄剪下在路边摆卖。带着白霜的葡萄，串串晶莹可爱，吸引不少路人。

水南路另有一妙处唤作“一百级”（台阶），在供电局后门，那里视野宽阔，四周幽静，水质清澈。当年，供电局为了抽水供给发电厂，在河段上设置水泵船。由于河水深，又常涨水，供电部门从河坡往下建了百级台阶，以方便工作。后来电厂搬迁，船只撤离，“一百级”就成了这一带游泳爱好者的乐园，每到夏天黄昏，夕阳斜照，一队队人群，身着泳装，肩扛游泳圈，往这边来，目标都是“一百级”。

2 工厂林立声名远

水南路在过往属于郊外，人疏偏僻，远离市区，离水又近，因此许多工厂都建在这里。那时，数百米之内工厂云集，过了驾鹤山就是柳州供电局、塑料二厂、麦乳精厂、织布厂、印染厂、冶炼厂、滤清器厂……

当年，柳州麦乳精厂所生产的新颖保健品麦乳精，以麦芽糖及乳品为生产原料，冷却后制成金色的颗粒，包装为一斤量左右的大包装，在月薪三十多元的年代，一斤装的麦乳精是三元多钱，不是每个家庭都舍得买的保健品。那年代，速食食品稀少，麦乳精直接用开水冲化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可口诱人，深受市民喜爱，走亲访友，探望病人，为婴儿添加营养，都首选麦乳精。那时候，每天来麦乳精厂提货的国营、集体商店的采购员，都挤在该厂的销售科门口，排队交款。

麦乳精的原料之一麦芽糖，在当时也是奢侈的零食。厂家用红盖的白色塑料盒子包装，很招人喜欢，价钱也不便宜，半斤装的要一元多钱，是当时我家里那位重工业高温工人一天的工资。每次给孩子买一鑵，吃的时候，教她用牙签搅成小小的棒棒糖，可吃上一段时间。

水南路印染厂的花布，曾一枝独秀，大放异彩。独特的花色，挺括的面料，便宜的价格，冲击着当时灰、蓝、黑的着装，冲击了同行业的高价位，得到市民的厚爱，那时候柳州人穿的基本上都是“时风”牌布料。

有了市场，“时间就是生命，效益就是金钱”，印染厂工人24小时三班倒，加班加点印染布料。印染厂销售部除了在百货公司布匹柜台销售产品，还在解放北路的柳州市工业日用品展览中心进行厂价直销。直销现场上，布匹堆得如同小山。宣传声势也不小，“时风牌”巨大的霓虹广告牌在数公里之外都能看到。

印染厂在当时可谓财大气粗，被称为柳州市“十大金刚”之一，是柳州的纳税大户。当邻厂放露天电影丰富职工业余生活时，印染厂放的是室内电影，还给邻厂发放大量的招待票。我们坐在宽敞明亮的印染厂礼堂里，看到该厂的女职工们都是满面春风，说话声也是极响亮的。

建造在水南路坡顶的柳州冶炼厂，前身是兵工厂，主要生产锡制品，每吨价格仅在白银之下，一度都是出口创外汇。锡的原料称为“锡矿”，俗称“锡砂”。表面五颜六色，颗粒大的似粗的河沙，细的如粉末，一般按吨位以万元为单位结算。

那时候，矿产资源属于国家购销物质，由国家二级企业柳州冶炼厂冶炼加工成产品。冶炼生产的产品称为：锡锭，每块重量为25公斤，含锡量99.9%，各项杂质达国家内控标准。柳州冶炼厂为重工业，所创的“金海”牌产品属于国家免检产品，在国际上赢得很好的信誉，远销电子工业、食品工业发达国家。

随着时代的变迁，打造工业文明、重现柳州的碧水蓝天成为造福于民的头等大事，水南路就不再是偏僻的地段，而是要改造为柳江南岸的市中心休闲公园，由此，水南路上的工厂纷纷迁址，进行转产或开发新项目，在新的环境中继续奋斗前进。

3 “蟠龙”复苏游人醉

在柳州市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耸立着四座名山，因此民间流传：东有登台西有鹅，南有马鞍北有雀。登台山屹立在水南路中段，为古八景之一“东台返照”，同在水南路上、传说中的镇江猛龙蟠龙山与其相对而立，而另一古八景“驾鹤晴岚”驾鹤山则在水南路口。

许多年里，未曾开发的蟠龙山如同一条潜伏于人间的苍龙，沉睡不醒。满山青翠的乔木，鸟儿成群作巢，尤以画眉、麻雀、绿豆鸟居多。附近工厂的工人也常上山养羊、装鸟。山间幽静，大声说话便有回音。上山的人也常有收获：拇指大的牛甘果，酒杯样的山楂，清香的番石榴……

改革开放后，随着柳州城市建设的逐步推进，水南路上的工厂“退城入园”，在这些工厂的旧址上修建了惠民亲民的公园、学校、博物馆和住宅小区，原有的风景名胜经过精心修饰后，变得仪态万千，尽情地向中外游人展示魅力。

如今，当你春天里来到水南路口，振翅欲飞的驾鹤山下是桃红片片。走进公园，即可通过那山墙上的石刻与碑志了解南宋三丞相当年相聚时的文采。三相亭中，歌声乐声飘飘，情景如诗如画。驾鹤书院则坐落于驾鹤山边，位于小桥流水、蕉林遮挡处。柳州不乏文人，书院中幅幅书法皆为锦绣文章，亦可笑慰那慕柳而来的三丞相。

由此前去约200米，是柳江南岸登台山下的文庙。庙前，孔先人石像洒脱飘逸地站立在杏坛正中，迎来参观者。入了庙，高大雄伟的大成殿正气凛然。游人上了高高的雕龙玉梯，进了殿门，恭恭敬敬地向先师祖之像鞠躬行礼。

文庙于登台山与驾鹤山两座名山之间伫立，建筑雄伟壮观，在河北江堤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美不胜收。到了夜间，在灯光映照下，更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蟠龙山上有文兴塔和盘龙塔，双塔造型均为六角七层建筑，风格各异，如同双剑插空。夜间又变化为一金塔，一银塔，在柳江边烁烁发光，演绎着传奇故事。若坐柳江游船远观双塔，云雾飘绕，又是一景。

现在的水南路成了附近小区居民的骄傲，也是柳州人的福气，因为游名山美景就在市区里，就在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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