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心里

□舍逦

最记得那次，车过柳江区的里雍镇，一阵香味钻进鼻孔，香得忍无可忍，下车查看，原来是经过一个头菜生产基地。由此知道里雍头菜来头不小，据说还曾经是宫廷贡品。由头菜牵扯出柳州的露水汤圆，也是情理之中，更是吃货的正常反应。

里雍的朋友不无得意地夸：里雍的水土好，所以腌出来的头菜也好，换个地方腌制头菜，就是会打折扣。柳州的露水汤圆再牛，也要靠我们的头菜才撑得住那馅里的香。

周末去表姨家混饭吃，她刚好做露水汤圆。表姨本来就手巧，又爱做吃的。搓粉、拌馅，忙得很有节奏，旁边的看客插不进手。忍不住问表姨，露水汤圆的馅，为什么一定要用里雍的头菜？换其他的头菜可以吗？

表姨摇摇头：换也换得，但是味道明显不一样啊。里雍头菜完全是土方法做，香很特别，闻过就记得它的味道，换其他的头菜，显得不正宗。

表姨爹突然从书房出来，接话头：怎么能换？换就不是柳州的露水汤圆啦！好比你姨爹我，虽然不是你们讲的什么高富帅，但是喊你姨把我换走，她肯定不同意。表姨在一边笑骂“老不正经”。

表姨和姨爹是大学同学，在那个不是很开放的年代，他们的恋爱备受关注，加上姨爹家在西北黄土高坡，家境明显落后；而表姨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都是老干部，家里怕她受委屈，打死不同意。姨爹一路从祖国的西北边执着追来。无数次的波折后，以做柳州女婿完美收官。

他们的事，当时是亲戚里的大事记，口口相传。年轻人遇到感情问题，以此为榜样和鞭策。

姨爹到柳州后，饮食习惯入乡随俗，对柳州露水汤圆的喜爱竟然胜过面食。他毫不掩饰吃相，说，如果不是受胃容量的限制，真不想停下吃汤圆的姿势。姨爹是个文人，他喜滋滋地说，用“怒放”这个词来形容露水汤圆的滋味，再恰当不过。

他把正在看的闲书《东京梦华录》翻给我看，还说宋朝人过得最滋味，里面只说正月十五元宵节，吃什么“浮元子”，竟然没人看到我们的露水汤圆。我敢肯定，书里记载的汤圆，铁定是甜味，因为北方人不会把糯米和咸味的食物连在一起。当年那些宋朝的人，没吃过露水汤圆，真是白活了。

我不服气，说，就算是甜，一样有各种不同的馅可以换着享受。

姨爹快速反驳：这个露水汤圆光是换个头菜，就不是滋味啦！何况其他的糯米粉、腐竹、香菇、黄花菜，还是本地产的好，如果都换，露水汤圆都叫不出口。

表姨轻斥姨爹啰嗦。姨爹逮住机会，继续借题发挥：我到柳州几十年，你总讲看不到我的好，那是因为我就在这个汤里，你习惯就感觉不到。你呢，就是那些个馅，原汁原味裹起来，在心里，只有我能闻到你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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