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传永柳 福及黔黎 《荔子碑》赏读

□吴同和

以首句 “荔子丹兮蕉黄” 而得名的《荔子碑》，集柳子厚德政、韩昌黎文辞、苏东坡书法为一体，神凝形聚，文情俱佳，是名副其实的“三绝碑”。

此碑于南宋嘉定十三年庚辰九月初九（公元1220年10月5日）重阳吉辰刻制完成，置立于柳州罗池庙，是为祖碑。满人廷桂任永州知府，于清同治五年（1866）得碑文拓本，嘱人复刻，并保留了跋记、叙记等沿革史料，合4方。此，永州“荔子碑”也。

泱泱华夏，古往今来，刻碑颂扬名臣贤相造福百姓，高风亮节者，不胜枚举；然二地同传一碑，同赞一官福及黔黎者，唯“荔子碑”也！

【碑文】

荔子丹兮蕉黄，杂肴兮进侯之堂。侯之舩（chuán 同“船”）兮两旗，渡中流兮风汩（yù 迅疾状）之。待侯不來兮不知我悲。侯乘白駒兮入廟，慰我民兮不嚬（pín 同“颦”，皱眉、忧愁 ）以笑。鵝之山兮柳之水，桂樹團團兮白石齒齒。侯朝出遊兮莫來歸，春与猿吟兮秋与鶴飛。北方之人兮謂侯是非，千秋萬歲兮侯無我違。願侯福我兮壽我，驅厲鬼兮山之左。下無苦濕兮高無乾，秔稌（jīngtú 粳稻与糯稻）充羨（有余，余剩）兮蛇蛟結蟠。我民報事兮無怠其始，自今兮欽（尊敬、佩服）於世世。

〔说明〕以上文字依原碑繁体字录入。

【译诗】

荔子丹红鲜艳，芭蕉澄黄飘香；

手捧肴蔬果品，进献柳侯祠堂。

恭迎太守船队，旗幡猎猎作响；

溯游中流风起，江水滔滔激扬。

久候太守未见，吾民神黯心伤。

忽报策马驾到，倏然降临庙堂；

倾情抚慰百姓，谈笑如播暖阳。

鹅山桂树丛丛，柳水白石齿齿。

柳侯移情幽远，观游朝出暮归；

春与楚猿共吟，秋偕白鹤同飞。

北方士人偏颇，妄论太守是非；

千秋万岁可证，柳侯与民无违。

祈盼福我寿民，驱鬼除恶山外；

低田无惧苦湿，高地远离旱灾。

稻谷充盈仓廪，蛇蛟蟠结交泰。

岁时祭祀柳侯，报事永不懈怠；

崇仰钦敬如初，年年世世代代。

《荔子碑》，19句，三个层次。

1至7句为第一层，描百姓迎柳盛况。这七句话，有似律诗之起承转合。一二句为“起”，绘南国六月荔蕉之美，状百姓虔心祭奠之诚。以“荔子丹兮蕉黄”起兴，既点明时令，又渲染物候。三四句为“承”，描柳州官民恭迎柳侯场面。闻说柳公即将登陆柳州，官家船队集结柳江，百姓翘首远望；心情极为迫切。第五句为“转”，“待侯不來兮不知我悲”为一“跌”，似舟行水上，一波三折。六七句为“合”，柳公“乘白驹兮入庙”，倾情抚慰百姓，谈笑如播暖阳！官民相聚，其乐融融。

8至13句为第二层，彰柳宗元政绩。柳州青山绿水，风景如画。柳宗元放下行囊，不辞劳苦，“朝出游兮莫来归，春与猿吟兮秋与鹤飞”，实地调查研究，获取第一手资料，从而擘画建设蓝图。柳侯刺柳四年，修复孔庙，传播儒家思想；废除奴俗，解放奴婢；发展生产，改善百姓生活。这些功德，柳州人民，世世代代，永远铭记在心。“千秋万岁兮侯无我违”，仅9字，柳刺史德政功业官品人品，宛然在目矣！

14至19句为第三层，表百姓祈盼和心愿。“愿侯福我兮寿我，驱厉鬼兮山之左。下无苦湿兮高无干，秔稌充羡兮蛇蛟结蟠。”值得一提的是，古人以为，“蛇蛟结蟠”，缠绕在一起，繁衍后代，为祥瑞之兆。结句“我民报事兮无怠其始，自今兮钦于世世”与首句“杂肴兮进侯之堂”遥相呼应，回味无穷！

《迎享送神诗》，有类屈原《楚辞·九歌》，立意高卓，情感深沉，铺叙舒缓，气韵飘逸，语词典雅，音韵谐和。值得一提的是，全诗除第五句“待侯不来兮不知我悲”为单句外，其余18句，或6字，或7字，或8字，或9字，均两两成对；两句一韵，或“ang”或“an”，或“iao”或“ei”，皆随心用韵，顺意遣词，加之有衬字“兮”相随，更觉摇曳多姿，意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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