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的善心让我后悔不迭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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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阿盖（化名）男

48岁商人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柳江河边是柳州人饭后最爱散步的地方之一。我的故事要从江边遇到的那个男人说起。他曾经给我们家带来了快乐，但也摧毁了很多东西。

收留爱泡夜店的他

那年，我有一天在柳江河边的一家餐馆应酬，喝了点酒后，独自到江边透气。

我白手起家，从农村到城市创业，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事业算是小有成就。那晚应酬喝酒，就是朋友为了庆祝我谈了一笔大生意。谁知两杯酒下肚后，我竟然有些伤感，所以独自到江边缓一缓。

一个穿牛仔外套的男人距离我两米远，沮丧地喝着啤酒，对着柳江河叹气。我突然对这个男人非常好奇，于是靠近他，问他遇到了什么事。

这男子一开始很提防我，许久不说话。我主动递上自己的名片，说如果需要工作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安排。

男子接过了名片。我又试图问他更多情况，他依旧不说话。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在我的身后说了句“谢谢”。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但依然觉得不够，于是又转身坐到他的身边，跟他唠叨了一番我的创业史。我说得激情澎湃，身边的他却一脸蒙圈地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太累太苦了，特别想跟一个不相识的人倾诉。倾诉完，我顿觉轻松了许多。对方却被我弄得一脸疲倦。

这事在我看来，算是过去了。

意外的是，几天后，那个叫阿谦的男人拿着我在江边给他的名片来找我了。他说自己需要一份工作，家里的父母和正在读书的妹妹都是靠他的收入来生活的。他说得很动情，我当即答应聘用他。

最初一年，阿谦真的做得很用心。他非常好学，进步也很快。一年后，他升职了。对于他的前景，我是看好的。但是一年里，我发现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而是经常去夜店玩，而且很晚才回职工宿舍。

我向其他同事打听，知道了他经常去的那家夜店叫什么名字。一天晚上，我故意安排阿谦和同事加班，趁他们加班，我独自去了那家夜店。

那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夜店，我不明白这里有什么诱惑，以致于阿谦隔三差五就要来玩。

我点了杯酒，和吧台的帅哥聊了起来。我把阿谦的长相描述了一番，吧台的帅哥一下就猜出是阿谦。帅哥跟我说了不少阿谦的事。

他说，阿谦经常到这里喝酒，其实是冲着这里的女孩子。酒店的女服务生，有好几个跟他特别聊得来。阿谦非常照顾她们的生意，每次来都会多点酒。

我问：“他没有把那些服务生变成女朋友？男人寂寞久了，肯定要找女人来暖一暖。他都空窗那么久了。”帅哥回答，那些女服务生阿谦都喜欢，她们也喜欢他，估计其中某个人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如果阿谦真的踏踏实实找女朋友，我就放心了。尽管他的女朋友是酒吧的服务生，如果她的人品是好的，在哪里工作又何妨？身为阿谦的老板，我决定不干涉阿谦的私生活，让他好好地谈恋爱。

不久之后，阿谦从职工宿舍搬了出去，自己在外面租房住。同事们议论纷纷，说他肯定是谈恋爱了，要和女朋友同居。对于大家的猜测，阿谦却笑而不答。但他每天上班都满面春光，估计真的恋爱了。

他们一声不吭私奔了

阿谦是职员里表现比较好的，所以很多应酬，我都叫他跟我一起去。我们家族的聚会，我有时也会带上阿谦。他和我的家人相处得非常融洽，一个亲戚还要认他做干儿子，但被我委婉地劝阻了。

小杏是我的远房亲戚，20岁出头。

家庭聚会时，阿谦和小杏是后勤主力。阿谦负责烧炭，小杏则负责腌肉。他们挺有话聊，还聊得很开心。我开始有些担心，毕竟阿谦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他不能到处留情，更不能对我的亲戚留情。

于是，我当着小杏的面，故意问阿谦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阿谦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一开始，他沉默不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杏。小杏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和阿谦都留意到了。

孰料，阿谦居然说：“我有过女朋友，但是最近跟她分手了。”小杏的脸上马上露出喜悦，她似乎认为阿谦的话是故意在对她说的。我却穷追不舍，非要问清楚他和女朋友因为什么分的手。见我追问个不停，阿谦索性把他们的故事简单了说了一遍。不过，他特地强调说他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我非常受挫，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小杏。阿谦在感情方面绝对不适合小杏，如果小杏真的喜欢上阿谦，那就糟了。

聚餐的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家一起切发糕。巧的是，发糕就是小杏妈妈做的。切发糕时，小杏特地帮阿谦拿了一块，一脸花痴地等着他的评价。阿谦才吃了一口就大赞发糕太好吃了，一脸奉承。

这一幕看得我很揪心。

那天聚会结束，我特地给小杏妈妈打电话，说阿谦喜欢泡夜店，他的前任女朋友就是在夜店认识的……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阿谦可能在男女感情方面比较随意，这样的他，不适合一心想嫁个本分男人过安稳日子的小杏。

小杏妈妈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意和我一起联手阻拦小杏和阿谦继续发展感情。但是，我们低估了阿谦。

那天过后，阿谦和小杏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了。小杏的态度是，她和阿谦只是谈恋爱，将来不一定结婚，我们没必要那么紧张。阿谦的态度却大出我的意料，他说自己很中意小杏，将来一定要娶她。

“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我们这样阻拦他们谈恋爱是不是没好？顺其自然吧，有缘分就让他们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小杏妈妈就放弃阻拦了，她决定尊重小杏的心意。按理，我和小杏一家虽然是亲戚，但也不是特别亲的那种，小杏谈恋爱是他们家的家事，我一个亲戚那么着急去干涉，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决定不再掺和，该给的提醒我已经给了。

又过了几个月。一天傍晚，小杏妈妈着急地来到我家，说小杏跟阿谦去了外地。我顿时懵了。

阿谦一个月前曾经跟我聊过，说他的工作遇到了瓶颈，上升空间不太大，他有些郁闷。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有工作方面的苦恼，谁知他竟然一声不吭就带着小杏私奔了，连辞职手续都没有办理。

当着小杏妈妈的面，我生气地给阿谦打电话。他接了。他在电话里说，他和小杏是真爱，在柳州他们觉得太压抑了，两人想到阿谦老家所在的那座城市发展。他承诺，会好好地对待小杏。

小杏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责怪阿谦，说他就是拐骗，不尊重女方家庭……阿谦被骂得有些恼火，一怒之下竟然挂断了电话。后来我们再打过去，阿谦和小杏的电话都关机了。

“报警！好好的女儿怎么就给他拐走了？”小杏妈妈坚持要报警。我明知这种事警方一般是不会管的，小杏和阿谦毕竟是恋人，恋人离家哪能算拐骗？但为了安抚小杏的妈妈，我佯装要拨打电话。电话还没拨，小杏妈妈抢过我的手机。她失望地说：“家里的这种丑事，还是不要闹得全世界都晓得了。”

结局让我心怀内疚

不久之后，小杏的家人收到阿谦的通知，他和小杏邀请他们去外地参加两人的婚礼。小杏的父母肯定要去。我应该去吗？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阿谦特地打来电话，诚恳地希望我也能去见证他们的幸福。

我们一起去了那座小城。到达时，我们看到小杏的肚子是隆起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已经有几个月大了。见状，我恭喜他们将为人父母。小杏的妈妈却有些伤感，抱着小杏一直哭个不停。

婚礼很浪漫。我们在那个小城待了两天。登上离开的火车时，小杏的妈妈哭着告诉我：“这两天你也见了，是不是觉得阿谦对小杏蛮好的？”我点头说：“他是蛮有担当的，以后应该会对她好。”

“有担当？他不配。如果他有担当，知道小杏怀孕后，他就不该出轨去找别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小杏肚子里的孩子，我坚决不会给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男人。”背后的这些故事，小杏和她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在我看来，这是一对突破亲属反对的障碍而努力在一起的小夫妻，没想到背后的故事却是这样。

此后，我不敢再多问有关小杏的事。我希望小杏生下孩子后，阿谦真的能兑现婚礼上的承诺，给小杏真正的幸福。

听说小杏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的长相和小杏一模一样。两年后，听说小杏又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长得像阿谦。又过了两年，听说阿谦开始对小杏家暴，有一次小杏被打得进了医院。

小杏的父母好几次劝小杏离婚回柳州，他们承诺供养小杏和两个外孙女。小杏却对阿谦心存幻想，认为他会改过自新。小杏不知道，要一个酗酒家暴成性的男人悔改，真的比登天还难。小杏没有等到那一天，等到的是被阿谦赶出了家门。

小杏彻底死心了，她打算先把两个孩子带回柳州，然后再回去和阿谦把离婚手续办了。谁知，就在他们坐火车回柳州的那个上午，阿谦一把将小杏母女三人拉下车，非要她办完离婚手续再离开。

阿谦的心很硬，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小杏就是他的障碍。心灰意冷的小杏成全了他。

对小杏，我一直心存内疚。如果当初我和阿谦没有在柳江河边相遇，如果我不同意他到我的公司上班，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每次我心存内疚地给小杏母女买一大堆东西，小杏都会安慰我。她说，她和阿谦的错是她自己造成的，这段失败的感情让她变得成熟、坚强，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应该感谢我。

我惭愧至极。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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