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怀玉（组章）

远方 苗青 摄

□马昌华

2019年11月，笔者随柳州市作家采访团采访江西上饶红色圣地，有感于方志敏烈士的动人故事，特创作散文诗组章，以作纪念。

一

一只鹰在天空盘旋，目光锐利而坚定，它舒展的翅膀下，是群山万壑，是壁立千仞，是怀玉苍茫。

挥手云天外，独自笑苍穹。有一种气概是难以模拟的，有一种境界是无法超越的。

理想的高度，鹰知道；思想的深度，石头知道。

二

站在天路之巅，环顾白云苍狗，有一缕高处不胜的孤寒，来自脆弱而敏感的心尖。

但鹰未曾觉察，它在更高的云端里俯瞰一切，唯独没有瞥一眼翱翔的自己。

风从哪个方向吹，都很任意，也很任性，但始终掩饰不住，悲鸣式的颤栗。

一块石碑指点峰回路转，我却不能参悟，钝口的石錾到底镌刻过多少未竟的禅意。

三千尼姑八百僧，气定神闲的金刚峰啊，诵课的声音盖过天籁，却盖不住远去的枪炮声，袅袅的香火弥漫四野，却终究难掩历史的烟尘。

我将身体靠向石碑，石碑向我传递着冷峻的坚硬。

三

一根松针，从枝头坠落，深深地扎入脚下的泥土，它以沉默表达生命的轮回。

举目四望，我想透过苍茫的群山，寻找那棵大意的树，那棵无辜的树，那棵悲愤不语的树，那棵心存愧疚的树，我想问问它是否茁壮如初，安好依旧，捎带透露一些历史的真相。

但是不能，只有天高地远，松风呜咽，以及并不及物的微茫叹息。

没有奇迹，甚至一粒米一颗野菜，连遮身的枯叶也不能多上几片。

两块银元即可死里逃生扭转乾坤，然而没有，唯有改天换地的斗志，光照日月的清贫。

当然，还有那一声睥睨的冷笑，尽管因过度的饥饿而显得那么虚弱，却依旧难掩高山仰止的忠贞。

天地怀玉朗朗其明，怀的是一块补天的花岗岩，赴死的英雄坚信，岩上的映山红，浴血过后，将会开出霞光万丈的风景。

湖塘忠魂

湖亦溢之，塘亦盛之。

清浊深浅，不过是一掬洗面的泪，思亲的泪，盼归的泪。

十七次焚烧，惨绝人寰，却烧不死一个母亲盼儿的意念。

吞噬一切的火，未必暴戾得过虚邪的心魔。

彼时的湖塘，血雨腥风，每次，它只能呆呆地僵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熊熊的烈火下，母亲不屈的身影。

感动却无能为力，它救不了肆虐的火，在主义的斗争里，水火不容。

鉴可照人的湖塘，从来不具狭隘的悲悯。它唯有默默地吸纳，遍地横流的血色，融合、沉淀、凝聚，等待令凤凰涅槃的重生。在岁月的更迭中，将历史的沧桑，凝固成自己的倒影，让瞻仰的人们在流连之际，灵魂升华，信仰坚定。

如今，友爱早已代替了仇杀，欢歌早已代替了悲叹，村头的笑脸墙，把湖塘映照成一片祥和的云霞，在宁静的碧波里随风荡漾，正圆着那个可爱的中国梦。

清风明月夜，倚门凝眸间，叱咤风云的清贫英雄打马而至，在湖塘边悄悄饮马，在屋门前轻轻唤娘，从容温存。

魂兮归来天下安。

世纪守望

豆蔻已不再，韶华成追忆。

你无法不追忆，追忆一个世纪的似水年华。

他穿着洁白的衬衫，骑着雪白的战马，穿过村中的红枫林，款款向你，威武又可亲。

在他的身后，是灿烂的云霞，映照着远近的天空。天空下是美丽的新世界，是明媚的春光，一切都那么新鲜，披上了青春的花衣，和平而美好。

他教你骑马扬鞭、教你识字唱红歌，教你爱憎分明……

啊，这样温馨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我就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80多年过去，年过百岁的老人，却依旧珍藏着那颗13岁的少女之心，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依旧是你仰慕的白马王子，把着你细小的手，梦中醒来从未离开。

天下没有比这更动人的传奇，没有比这更真切的表白。

这是怀春少女的懵懂仰慕，这是红色风华的灵魂崇敬。

在葛源，在福庆寺，三楼的佛庵里，数十年如一日，你对着亲手写下的那个不死的名字默默祈祷。

木鱼声声，情意绵绵，你有千言万语要对他倾诉。

“世间若有来生，我愿做一棵守望的菩提树。”

你用一辈子的执念，谨守着一个只对自己许过的不变的诺言。

你用一辈子的情怀，复活着一个不朽的灵魂，与天地同在，与万物同春。

枫叶红时，满树叮咛。晨钟暮鼓，天地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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